那猎人愣了一下,手中的绳子窸窣的落到地上,一双眼睛里只剩下泛着魅惑冷笑的纤漠。他有些痴痴的吐出:“美……好美……”猎人脚步蹒跚的往纤漠走去,那神情俨然迷失了心智。

纤漠冷笑,没有动,更没有后退,只是将目光移到地上的女人身上。“还不走!”

地上的女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空洞的眼神也清明了几分,她瞅了纤漠一眼,仓皇的起身,手忙脚乱的向后跑去,让纤漠有些心寒的是,那女人竟然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望着那女人狼狈的背影,纤漠却淡然的笑了。人心,不过如此!

猎人摇晃着走到纤漠的面前,眼神痴迷,咧着嘴傻笑的时候,口水从嘴角往下流,落到地上,留下龌龊的痕迹。

那猎人两眼放光,“美……俺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婆娘。”

纤漠觉得好冷,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好暗,她想闭上眼睛,可是理智却让她睁大了双眼,迫使自己面对这一切。这个无所谓了!纤漠这样想着,竟然不自觉扯出一抹苦笑。

纤漠不知道那个向自己伸出魔抓的猎人是怎么倒下去的,她只知道,树林中有那么一刻,风吹得好大,然后猎人倒了,倒下的时候,眉心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深入三分只留下一抹血迹。

猎人的眼睛一直望着纤漠的身后,可是当纤漠回过头的时候,身后的林子里越发的黑了一些,可是却什么也看不见。

只是,混杂的鲜血的味道里模模糊糊的有过一阵清香,那清香不是花香倒像是一种长期的极品檀香的环境下沾染上的味道。纤漠深吸了几口,还来不及辨得更清,那抹香气便随风消逝了。

纤漠冷漠的将地上的布衣拾起,不慌不忙的穿在身上,双手握住匕首的手柄,猛的从猎人尸体里拔出,鲜血迸溅,溅到布衣上,点点滴滴,有一种异样的狰狞。

离开树林的时候,她用猎人的衣服将匕首上的血迹抹干,匕首上,一个“月”字闪着一抹流光,手柄上更是镶嵌了一拳宝石,蓝蓝绿绿,纤漠看得出,那宝石颗颗都是精品。纤漠皱眉,这匕首的主人只怕不是一般人。

纤漠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沉静的林子里,除了偶尔几声清脆的鸟叫只剩下暗淡的光线。

穿过树林沿着上山的小道一直往上走便可以通向山顶,山顶上是一座道观,名为云尘。云尘观在雪山顶,一年之中除了七八酷暑之月都是白雪皑皑。话说是三百年前一个被爱伤透了的女子出家之后建立起来的,虽为道观,可是收容的尽是些被薄情之人伤了却又不被世人接受的女子。

而纤漠的母亲,正是被葬在了云尘观的归尘园里。

隐在深山之中的道观在白雪的簇拥之下泛着一丝清冷,阳光慵懒,零星的洒下,反倒更添了一份冷意。一名二十来岁的女道姑,一身青衣有些招摇,拿着一个长帚在观门前扫雪,每扫一次,地上便露出一份青石台阶。

那道姑见有人来,停下扫雪,上下打量了一阵纤漠,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倒像是一个出家之人。她作了一揖,淡声道:“施主留步,佛门乃清静之地。”

“师傅有礼,小女子是来找静心师太的,还请师傅代为通报一声。”纤漠弯腰行了一礼,抬眼时,眸子中映出的是“云尘观”三个大字,墨黑的颜色在白色的世界里异常的醒目。

那道姑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移动脚步,“静心师太今日在会见一位重要的客人,已经吩咐下来不再见其他人,施主还是请回。”

重要的客人?纤漠的眉头不禁拧了起来。云尘观乃清修之地,住持静心师太又是终年不下这雪山,与她交好的人又会是什么人?

纤漠心中想着,再行了一礼,才对那道姑说道:“我与静心师太乃是旧识,劳烦师傅通报一声,就说纤儿来看她老人家了。”那道姑疑惑的看了纤漠一眼,犹豫了一下终于放下手中的长帚转身向观内走去。

在纤漠的印象里,娘亲在将军府的后园里,总是苍茫的望着远处的雪山对纤漠说:“纤儿,也许……那才是娘的归宿。要是有一天……如果……如果娘不在了,就将我送到那山顶上去……”

纤漠的娘亲真的去世了,是纤漠捧着她娘亲的骨灰上山的。纤漠记得她上山的时候,接连着下了一个月的大雪却刚好停了,阳光洒下的时候,却也是最冷的时候。

那一天,纤漠捧着娘亲的骨灰站在云尘观的大门口,小小的人影在弥漫着阳光的雪山上,远远望去只是一个黑点。静心师太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一张坚毅的小脸,只是脸上的泪痕还留下了一抹痕迹。

“我娘身前说她的归宿在这里!”纤漠说这句话的时候很镇定,这种镇定是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儿不该有的。

静心师太吃了一惊,面上却没有一点表情,她扫了一眼纤漠眼中的骨灰盒,有些疑惑的问:“那小施主的意思是……”

“我要把我娘葬在这里。”纤漠没有一点动摇的说。

静心师太还没来得及发怒,倒是旁边一个沉不住气的小道姑站了出来,指着纤漠的鼻叱道:“哪里来的不懂事的孩子,佛门之地且可信口胡言?这里不是用来葬人的地方,好好的找块墓地将你娘安葬才是。”

“我娘说这里才是她的归宿。”倔强的小脸没有一点害怕,纤漠咬紧了牙,抬起头,“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那一跪便跪了三天。被静心师太带进云尘观的时候,纤漠已经是全身冰冷险些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