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漠的眉头拧得紧紧的,蹲下身拉着小虎头的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小虎头的额头已经被磨破了皮,透着隐约的血迹,映着脸上的泪痕,这样坚毅的孩子,让纤漠由心的感动着。
“别急,慢慢说。”纤漠的手抚上小虎头的脸,将眼泪的痕迹一点点抹干。
小虎头抽泣了一阵,才缓过气来说道:“大小姐,我爹爹不是故意的……”小虎头刚说出一句,眼泪又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在冷冽的寒风里,眼泪泛着晶莹的光芒。
纤漠温柔一笑,忍不住将小虎头拥入了怀中,这样的孩子,让人怎能不心生怜惜。纤漠抚摸着小虎头的背,他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小虎头在纤漠的怀里扭捏了一下,虽然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可是他到底还是将纤漠推开了。小小的脸上,写着一抹过早的成熟,“我爹说不可以随便碰女人,碰了,是要取她的。”
纤漠笑了,纤纤的食指点了一下小虎头的鼻,惹得小虎头的脸瞬间红了个通透。
“你爹爹怎么了,你不是着急么,还不快讲。”纤漠转移了话题,故意忽略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只是纤漠永远也不会想到,还是个孩子的小虎头再次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时候险些改变了她生命的轨迹。
“呀!”小虎头一声惊叫,这才忘记了羞涩,重新紧张起来。他焦急的拉着纤漠的手摇晃着:“我爹爹早上从海里捞到了一条月龙鱼,那月龙鱼极为稀有,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爹爹以为今天是走了运,兴高采烈将鱼送到了府里,却没想到……”
小虎头的声音有些哽咽,“没想到,将鱼送到府上的时候那鱼却不知怎么就死了,爹爹已经收了银子,萧儿小姐说要是不再拿一条月龙鱼来,就要打断我爹爹的腿……”
小虎头抽泣着,纤漠的眉头也不自觉的越拧越紧。萧儿的个性纤漠自然是知道的,她要的如果是鱼,那就算给她再多银子也没用的。
“我爹爹的腿要是废了,我和我娘,还有两个姐姐就没了依靠……那月龙鱼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啊……”小虎头很是着急,一双大眼睛里,泪花闪闪。
纤漠的脸色渐渐沉重,抬起头忍不住望向了天空,今天的天空好灰暗,远处的雪白深处,仿佛还有一个女子的笑魇。
纤漠回头,冲小虎头一笑,“姐姐会找到月龙鱼的。”
纤漠想,她不是好人,只是,她想保护对她好的人而已。哪怕,也许她连自己也保护不了。
纤漠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说,只是转过身走进了屋子,关上了门,那背影虽然孤单,却是那般坚强的。
小虎头就那么看着纤漠的背影,眼里的泪水忘了落下,小小年纪的他还不懂,盯着一个女人的背影感动时,也是一个男孩开始变成男人的时候。
纤漠换上一身粗布衣裳出了门,将军府里,她向来是自由的,没有人会来过问她的行踪。只是这样的自由,伴着一股子的悲哀。
接近中午的时分京城西面的央离街繁华才刚刚开始,街上的行人大多带着一张麻木的脸,匆匆走过,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一身粗布衣裳,面覆一张轻纱的纤漠。纤漠抬起头,一栋奢华却简朴的建筑宛如独立于闹市的世外桃源,瞬间映入她的眼。
三层的楼栏,由十八根巨型的天然原木撑起,每一根原木都是来自天竺的万年古树,一眼望去俨然有些空中楼阁的意味。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十八根原木之间由错落有致的花圃镶嵌,虽是寒冬的时候,可是每一朵花儿都开得正艳。
万年原木已是万金难求,寒冬里的满园花儿更是无价之宝,纤漠凝神望了一眼,一阵扑鼻的香味迎了过来,那香味,浸人心脾。纤漠有时候会忍不住猜想,这样一栋楼的主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会用这么奢华的材料摆出这么简朴的神韵。
通过花圃间的青石小路,便是一道白玉的阶梯,一步一步,顶端便是第一层的入口。小路上还有些行人,大凡都是这楼里的客人,从那穿着便可知,这楼里的客人非富即贵,这里绝非一般人进得来的。
纤漠抬起脚,循着花圃间的小路向前走去,一身粗布衣裳的她走在行人之中显得格格不入。无视于众人异样的目光,纤漠穿过花圃步上白玉的阶梯。
纤漠知道,月龙鱼可遇不可求那是对寻常渔家而言,而对京城最大的酒楼月华楼来说,月龙鱼也不过是一种名贵但却普通的鱼而已。所以,在这里,月龙鱼只是价格的多少差别。
大门的两边站着八个貌美的婢女,分两列而站,左右两边,迎来客往。不过,当一身粗布衣裳的纤漠出现时,八个迎客的婢女笑容却同时僵在了脸上。纤漠冷笑,这世上的人大多如此。八个婢女没有笑,纤漠的冷笑也隐在面纱之后。
纤漠挺直了背,没有一丝犹豫的从那八个婢女面前走过,头高高的仰起,在步入大门的一瞬间对上了一双精明的眼睛。
掌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纤漠进来的时候,他正拿着算盘记账,只是余光扫到了一身粗布衣裳的纤漠。他眼里的光芒闪烁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笔便迎了上来。
能成为月华楼的掌柜,他自然有着不同寻常的眼光,他知道,看人不能看衣着,一个人的衣着可以伪装,可是一个人的气质绝对伪装不了。眼前的女子,如果他没看错,绝对不会是寻常女子。
“姑娘是……”掌柜的脸上堆起了笑,笑着的时候,精明的目隐藏在弯成细线的眼睛里。
“我要一条月龙鱼。”
纤漠的目光和掌柜的精明目光对上,没有一点的退缩。说话的时候,纤漠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一块麒麟玉,那是纤漠唯一值钱的东西,是那个名存实亡的爹在纤漠出生时给她的。那个时候,萧儿的娘还没有进门。
掌柜的一怔,看着纤漠手心里的玉佩,暗红的颜色里面还泛着隐隐的流光。他看得出这块玉,价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