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丝线,在暗淡的角落里有些绚丽的光芒闪现,纤漠走近了,弯腰拾起,拿在手中,仔细翻看,心中猛的一惊!

纤漠生在将军府,虽然不得势,可是为了不输给萧儿,她该学的不该学的,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她都还是懂得一些。掂量着手中的丝线,再回想起在梅园里听到的话,纤漠已经猜到了几分。

“大小姐,找到了吗?”守门的老头儿出现在门口,冲着纤漠的方向大吼了一声。

纤漠怔了怔,握着手中的丝线紧了紧,不着痕迹的将那卷丝线收入了怀中。她也不回头,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找到了。”然后转身,若无其事的越过老头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仓库。

纤漠走到门口的时候,那老头儿脸上的淡漠变成了不屑,冲着纤漠离开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口中更不满的嘀咕道:“大小姐?我呸!要不是看你要嫁人了,将来也是个富家少奶奶,我才懒得搭理你。”

老头儿的声音本不大的,可是那时的风好静,而拿走丝线的纤漠又时刻注意着身后,所以那老头儿的话还是被纤漠听了个清楚。可是纤漠没有回头,只将怀中的丝线又按紧了一些,心中的慌张反倒减轻了不少。

将军府的后花园,有一条人工河是通往府外的,河的两旁是几块刚刚长出一片新绿的花圃,没有花,可是被冬日笼罩的冰冷却因为那抹新绿而淡化了不少。花圃与花圃之间,是错落有致的洋槐树,一棵棵淬着绿芽的模样更让整个世界都多了一份希翼。

纤漠来到河边,看看四周无人便将怀里的丝线掏了出来,金色的丝线,映着阳光更是耀眼,有那么一刻,纤漠险些被刺眼的光芒扎得睁不开眼。河水里,波光粼粼,纤漠望着河水,静静的,恍惚中,河水里映出的是萧儿和将军夫人狰狞的笑容。

没有一丝犹豫的,纤漠将手中的丝线抛入了河中,随着流水的方向,那丝线一点点的沉没,一点点的流走。

纤漠笑了,绝美的容颜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狰狞。

“好大的魄力,姑娘刚才丢的可是落云都里唯一的玲珑金线,一卷可是值千金。”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纤漠的身后,带着一种若无其事的慵懒。

纤漠回头,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泛着一丝阴柔的气息的男子,纤漠是认得的。

“然公子。”纤漠淡淡的开口,心中却是惊讶的,那个在云尘观里用犀利的言辞让自己断了割破咽喉的冲动,还有那个在酒铺里弥漫着淡淡哀伤想一醉解千愁的面孔都一瞬间浮现在脑海里。

岳然身着一身灰色的长衫,简单的样式并不抢眼,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却独独让人眼前一亮。他眉头紧了紧,缓缓从大树后走出,手中一把折扇,只轻轻一挥,扇陵便打开了去。

泼墨山水画,浓郁的黑色,还隐隐的泛着一股子墨香。

纤漠凝眉,眼中的颜色又沉重了几分,看着岳然的眼中,疑惑越发的深了……

“你……”纤漠犹豫了一下,本想问出心中的疑惑,可是吐出这个字后下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岳然顺着纤漠的视线,目光落到自己手中的折扇上,眸子里的光芒闪烁了一瞬,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冷笑。“对,我就是岳然。”

纤漠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承认了身份,甚至连面色都不曾改变过一瞬。心里腾起了一种刀刺的痛,当初在碧落楼,正是因为错将那人当成了他,她才毁了自己的清白,也毁了自己报仇的机会。

到如今面对着这个真正的岳然,纤漠竟有些痛得麻木了……岳然手中的折扇,映在纤漠的眼中,她眸子一寒,不禁转过了头,不再看那折扇一眼。

看着面前的女子转过了头,岳然脸上的颜色也不好看,没有哪个女人敢用背影对着自己。

上次说他阴柔已经触到了他的禁忌,现在又用这种态度面对他,他怒了,冷冷的开口:“一个将自己的身子贱卖的女人,竟然是将军府的人,看来这次来将军府还真是大开了眼界。不过……一个女人,心肠还是不要太歹毒了才好……如果在下没听错的话,整个将军府里的人都在找这玲珑丝线。”

心肠歹毒?纤漠冷笑出声,声音里有着一种落寞,笑了几声却猛的收住了笑势,她开口:“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好人,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岳然愣了愣,一张阴柔而俊美到无敌的脸上看不出他半分的心思,手中的折扇挥了挥,腾起的风,吹动了他的发丝,更添了一份魅惑。他慵懒的靠在树干上,抬眼说道:“你就是将军府里那个名存实亡的大小姐吧……”

纤漠惊讶了一瞬,可是随即又释然,想了想,既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自然是有些门道的,将军府又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的娘家,他要想知道什么,那是断然瞒不过他的。想通了这点,纤漠将眼中的惊讶收了起来。

她直直的走到岳然的面前,将头高高的仰起,眼里没有一丝的胆怯,睁大了眼,纤漠如是说道:“如果你要去告密的话,就请便!这将军府里的手段我是见多了。我,纤漠,不会怕萧儿,也不会怕那个女人,更不会……怕你!”

也许是纤漠眼中的倔强让岳然震撼了,总之,当纤漠说完这些话转身离开的时侯,他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回头望向那个倔强的背影,岳然脸上的怒气反而消逝了不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这个倔强的背影让他想到了在酒铺里遇到的女人。

岳然摇摇头,甩开了刚才荒诞的想法,也迈开步子离开了河边。只是心中却生出了一丝异样,这个女人似乎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天整个将军府里翻天覆地,所有人都在找那卷玲珑金线,只有纤漠,一个人在院子的角落里望着苍茫的天空。天边的夕阳渐渐远去,她却冷冷的笑了,她伸出手,高高举起,分开五指,从指尖的缝隙里,可以看见远处的雪白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