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
沈今安抬眸,对上那双古水无波的眼眸,心脏猛地被一双大手死死攥紧似的,险些喘不过气。
男人逆光而立,修长的身影布下一层阴影,仿若能将她笼罩圈禁在内,那双垂落的桃花眼落在她身上,无波无澜的犹如一潭死水,直令人脊背生冷。
即便隔着厚重的外卖服,沈今安仍然觉得自己仿若一丝不挂,就这么被他看穿一般。
一瞬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监狱,硬生生折断她手骨的傅北寒。
沈今安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掐入掌心之中,慌乱中低头后退好几步。
不知道碰到了谁,只听那女人尖叫一声,又把她推了出去。
沈今安身形不稳,就这么护着买家的东西,以一种卑微的姿势,跪倒在男人的脚下。
她简直恨不得自己马上消失!
林彦上前两步,视线也不过从地上瑟缩的女人身上掠过,低声问,“傅爷,您没事吧。”
傅北寒没说话,居高临下的视线,依旧淡淡的落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女人头盔下只露出的那双眼睛,清透之余又暮气浓重,与印象中的某个身影似乎能重叠在一起,又不太一样。
“你怎么做事的,刚才撞到傅爷,还不赶紧道歉,贫民就是贫民,还把傅爷的鞋都踩脏了,赶紧擦干净啊,毛手毛脚的,信不信投诉你!”
身后女人烈焰红唇,手指着她。
大抵是为了想给傅北寒留下一个好印象,话语间有些刻意的讨好和谄媚,却让沈今安身形一抖。
听到那女人要投诉自己,这一单可能会保不住。
沈今安的下唇被咬的发白,转身,却没有抬头,朝傅北寒弯腰,整个脊梁都在颤抖,“对,对不起。”
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压垮一个人所有的骄傲和尊严。
在经历过各种侮辱和为难之后,她已经学会了隐忍,无论再怎么恶心,咬咬牙都能挺过去。
清高和廉耻不能交电费和房租,她还得养孩子和自己,还得给孩子筹钱治病。
她需要钱,很多钱,哪怕让她下跪也无所谓。
林彦看了眼神色不明的傅北寒,他依旧面无表情,没有反应,只是那双眼眸凉薄而讳莫。
道完歉之后,那女人又催促,“对不起有什么用,赶紧过来给傅爷擦鞋。”
说完,又对傅北寒舔着笑,“傅爷,您好久没来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别因为一个贫民影响心情啊。”
傅北寒连余光都没有施舍给红裙女人,那女人也不觉得尴尬。
沈今安抿紧唇角,蹲下身体。
在身后女人的催促声中,从宽大的外卖服中伸出依旧发抖的手指,颤颤巍巍的伸过去。
她的手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
关节处严重变形,凸出的部分又有冻疮,似乎没能得到及时处理,疮口破掉了,有些发炎和脓肿,骨瘦嶙峋青紫相间,和曾经那双芊芊玉手,几乎天壤之别。
在场的人难掩鄙夷之色。
可谁能想到这曾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沈家千金,又是深城霸主傅爷的隐婚前妻……
沈今安瑟缩了一下手指,能明显感觉到傅北寒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不能露出马脚。
如果傅北寒知道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