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茵狼狈地低头，慌乱地拿起纸巾擦拭，污渍却在不停扩散。
在场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苏娅的身上，带着看戏的神情。
张珍珍急匆匆地跑来，瞧见眼前的情况，厉声喝道：“苏娅你好大的胆子！”
苏娅抬起头，睫毛轻颤，声音有些紧张：“阿姨，苏茵喝多口不择言，我只是让她清醒。”
“所以你就敢泼她酒？那我是不是可以给你一巴掌。”
张珍珍愠怒地扬起手，作势教训苏娅，却被苏正河抓住手腕。
“胡闹，先问清楚怎么回事。”苏正河一脸严肃，“苏娅，你说。”
苏娅双手放在身前，乖巧地应道：“刚刚苏茵喝多，说我先生是疯子，是神经病。这种胡话，想必是喝多了才会说。”
瞧见站在不远处的简靳言，苏正河浑身的血液像是冻结：这个苏茵，净会惹祸。
下一秒，苏正河扬起手，啪地反手一耳光落在苏茵脸上，喝道：“你真是喝多，说这种胡话。”
苏茵难以置信地捂着脸颊，泪水在眼眶中闪烁：“爸，你打我？你为了这小畜生和那疯……”
苏茵的话还没说完，苏正河果断又是一巴掌：“住口。”
张珍珍想维护苏茵，可她同样瞧见不远处阴晴不明的简靳言，敢怒不敢言。
苏娅淡然地看着，眼底闪过冷漠。
“来人，二小姐喝多了，把她扶回房休息。”苏正河冷着脸命令。
苏茵还想说什么，却被张珍珍阻止，拽着她离开。经过苏娅身边时，恶狠狠地瞪着她。
瞧见简靳言走来，苏娅扬起笑容走上前。
“苏先生，时候不早，我就不打扰了。”简靳言冷淡地开口。
闻言，苏正河讪笑地道歉：“二少，刚刚小女酒后失言，还望不要放在心上。”
简靳言淡漠：“没什么，只是说出心里话而已。”
说完，简靳言转身。见状，苏娅连忙朝着苏正河鞠躬：“爸爸，那我们先走了。”
“好，快去吧。”苏正河和蔼地说道。
苏娅嗯了声，小跑地跟上简靳言的步伐。
见他们离开，苏正河拂去汗水：“但愿不要被记恨。”
一场生日宴，因此而毁。原本想着趁着今晚和简靳言多走动增进感情，却被苏茵破坏。
这么一想，苏正河对这女儿不由失望。
走出苏家，苏娅小跑地追上简靳言的脚步，拽住他的袖子：“靳言先生，你这是在炫耀腿长吗？”
简靳言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看来我的小娇妻，并不是只小白兔。”
苏娅仰起头：“让靳言先生看到我粗鲁的一面，真是抱歉了。”
简靳言看着她，低沉地开口：“她说得没错，我是个疯子。怎么，不怕我？”
“你不是疯子。”苏娅认真地说道，“是谁都一样，病了容易脾气暴躁，会正常。”
简靳言捏着她的下巴，微微地抬起：“你不怕我哪天疯魔起来，杀了你吗？”
“你不会。”苏娅迎视着他的目光，“你只是生病的正常人，我会把你治愈。”
她的眼中清澈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简靳言心里咯噔一下。
放开她，简靳言淡漠地双手抄在裤袋里：“别盲目自信，免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从妻子的角度，你是我丈夫，我理所当然救你。”苏娅微微一笑，“从医生角度，亦然。”
简靳言从鼻腔中发出很浅的音，迈开长腿往前走去。
见状，苏娅连忙小跑地追上，抓住他的臂弯：“等等我。”
简靳言低头，看着落在他臂弯上纤细的柔荑，双腿放慢。
两人并肩地走着，看着路灯投射出的两个倒影，简靳言心中闪过异样。
今晚对简靳言来说是特别的，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有人公然维护他。
哪怕是他的父母，都没有做到。
回到家中，从车库出来。简靳言刚准备进屋，却被苏娅叫住：“靳言先生。”
简靳言停住脚步，等待她的下文。
苏娅斟酌了下语言，友好地说道：“靳言先生，你在外面可以戴着面具做人，但我觉得你回到家，可以摘下面具，做真正的你。”
听到这话，简靳言身体一僵。没说话，只是注视着她。
苏娅上前，继续地说道：“貌美貌丑，那些都是外在。正视自己，你只是生病了而已，并不是他们口中的疯子神经病。”
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着，简靳言冷漠地开口：“你根本不了解我。”
“我是医生，从最直接的角度判断。或许外人给你的枷锁禁锢太久，但我觉得迈出这一步。先从家开始，然后走到阳光下。”
苏娅一字一句地说着，脸上带着认真。狂病，不仅要医治生理，更要医治心理。
简靳言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凝望着她的眼，低沉地说道：“万一你判断出错，我不只是狂病？”
“我相信我的医术。”苏娅如是地回答。
简靳言没回答，放开她，淡漠地转身进屋。见状，苏娅叹气：“欲速则不达，慢慢来。”
回到家，简靳言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笔直地站在落地镜前，简靳言看着镜子里戴着面具的自己，他的嘴唇紧抿。
“活在阳光下。”简靳言默念着。这是他渴望却又不被允许的事情。
沁人心脾的熏香传来，简靳言只觉得内心感觉到说不出的踏实。
这些天来，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脾气不再像之前那样狂躁易怒，身体里的那个人，也没有经常跑出来。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答应苏娅的请求：去参加苏正河的生日宴。
这些年来，见不得光的他一直生活在黑暗里。每当夜晚，就要被困在这座宅子里。面具，从未摘下。
因此，这是他第一次以佩戴面具的方式，出现在公众场合里。
专注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简靳言深呼吸，慢慢地抬起手，落在银色面具上。这一刻，他想要摘下来。
至少在这座房子里，可以正视自己，用真面目和苏娅相处。
思及此，简靳言的手落在带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