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索命鬼不再等待李文清,手上开始用力向前拖拽,李文清象飘飞的树叶,身不由己地向前移动。
来到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索命鬼放慢了脚步,紧紧拽着李文清的那只大手,明显放松了一些。李文清喘出一口气,瞅左边的大树,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只见一株大树,从根部分出两条树枝,树枝却不直直生长,却是弯弯拐拐,呈波浪形状地斜着向两边生长,到枝条的顶部,却也看不到叶子,再看前边的树,是由两棵树相隔四五米远的大树,斜着向中间生长,到了中间,两颗树相互缠绕着向上生长,形成一个很大的人字。
李文清再把目光投向右边,只见一颗树与另外一颗树,相隔七八米远,也是向中间靠近生长,然后向下弯曲,形成一个半园形状,再细看,也没有树叶。
李文清向前迈进几步,在右边看见了一颗树,巨大的树干,就象桶状似的,再向上看,树的顶端,却奇怪地长成了一个伞状似的盖头,仰望整颗大树,活脱脱一朵蘑菇似的,也看不到有一片树叶。
从未见过的景物,让李文清暂时忘却了与父母别离的伤痛。
弯弯曲曲的小路,似乎没有尽头,李文清跟着索命鬼机械似地向前迈动着脚步。
来到一片来开阔地,只见一排排亮着灯光的灯笼,在密林中间的开阔地里,绕着圈子转动。
索命鬼停了下来,李文清也跟着停下来,很明显,那转动的灯笼挡住了索命鬼的去路。
李文清一直都惧怕灯笼,想跑,想躲,一只手却被索命鬼牢牢攥在手里,定下神看时,眼前转动的灯笼并没有靠近自己,也看不出灯笼会伤害自己的迹象。
李文清静神细看灯笼,灯笼没有人操纵。灯笼们却能挥洒自如地变换着队形,变换着转动的方向;似乎是在为一场晚会庆祝,似乎又象是出排练什么节目。
李文清在阳间的时候,只是看见过对面山上的灯光在游动,有的老人望着灯光说,那是阴兵在操练;有的纠正说,那是出动了所有的村民,在寻找未归的孩子。
李文清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看见灯光,就会心生恐惧,就会想到阴兵,想到阴兵有的正挥舞着尖锐的长茅,有的挥舞着寒光逼人的利剑,正在指向自己,正在追向自己,正在刺向自己……此时的李文清就会发疯地跑回到家里,被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而现在灯笼就在眼前,却看不到一个阴兵,见一个厉鬼,甚至都不知它们是什么模样。
是什么原因?是自己眼拙看不到阴兵,还是阴兵不存在?如果阴兵不存在,那么这眼前的景象又该怎么解释呢?
这时,灯笼排列成许多排整齐的队形,索命鬼拽着李文清从队列中穿过……
李文清大脑一片空白。
待到过完灯笼队形,李文清那蜷缩了的身体,才慢慢舒展开来,等到远离了灯笼队形,李文清壮起胆子问索命鬼:“喂,你知道那灯笼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人操作,它会自己转动?”
索命鬼板起脸:“你听着,这个世界里,没有人,不该你问的,就不要瞎问。”
“……”李文清更加迷茫,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要是父母在身边,父母就会耐心告诉自己,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的前因后果,不会因为自已不厌其烦的提问而烦恼。
想想以前,有父母的家是多么的温馨,有父母的爱,心里是多么的温暖。
想想现在,只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世界,自己是多么的无助与可怕。
看来,只有永远离开了父母,才知道父母的爱,是那么无私与伟大,象是阳间天上的明月,无休无止地散发出熠熠的光辉。
以前没有想过要报答父母,现在才想起来报答父母,可是,已经晚矣。
李文清抬头望望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闪烁的繁星,只有那凄凄惨惨的漠漠云天。
这时来到一座庙门前,只见庙子两边,几颗苍老的古柏,象是几个威严壮士,守护着这个神圣的庙子。
庙前的两扇大门敞开着,门的上方,有三个漂亮的楷书大字:土地庙。
李文清象是个木头似的,跟着索命鬼,跨进庙门。李文清抬头看,只见香案后边,坐着一个矮个子老头,老头方脸浓眉,下巴上留着发白的短胡须。
“土地爷,索命鬼横二前来报到。”索命鬼作了一个揖。
“嗯,来了,”土地神点点头,翻开卷宗,拿起笔,半睁的眼睛,斜向李文清:“今天带来的这个是谁,何方人氏,父母是谁?”
“这个是李文清,家住三青山,父亲李思扬,母亲刘敏。”
土地神记录下来,转头对旁边的屋门喊:“黑白无常,出来一下。”
只见屋门开了,走出一位一脸焦黑,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一顶高高的黑帽子,帽子上写着几个白字“天下太平”的黑无常走了出来,黑无常的后边,紧跟着全身白衣服,戴着一顶白帽子,一脸雪自,那张白嘴里,露出一个长长的舌头,直坠到膝盖。
两个黑白无常不言不语,上前抓住李文清,一迅速给李文清套上手链脚链。
李文清犹如案上之肉,仍由他们摆布。
土地神对站立一旁的索命鬼摆摆手,示意他离去,再对黑白无常摆摆手:“你们也去吧。”
黑白无常押着李文清向庙宇的后方绕去,索命鬼沿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李文清踉踉跄跄跟着黑白无常,向前迈动着脚步,回头望家乡,家乡已被树林完全遮掩。
以前熟视无睹的土墙瓦房,以及家乡那平日里不入眼的一草一木,现在突然变得这么的亲切,这么的可爱,以及那父母那熟悉的身影,都愿你们,象今天这样,永远清晰地出现在我的大脑里,永远留在我的心底。
土墙瓦房内的哭声惊动了林子外的邻居,邻居们拿出电筒,纷纷赶到李思扬的住地。
女人们有的抹着泪水,前去劝慰李思扬与刘敏节哀;有的女人们则给李文清的尸体,进行清洗;男人们在堂屋里,擦去棺材上的灰尘,然后,打开棺材。
等到女人们给李文清的肉体换上新衣服时,男人女人一起帮忙,围着李文清的肉体,有的抓手,有的抬脚,有的揽腰,有的扶头,合力把李文清的肉体,抬进堂屋,平放在棺材里,再合上盖子。
噼里啪啦放上一串鞭炮,再烧上一堆纸钱,为李文清的亡灵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