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六还没反应过来,侯府奴仆们开始叫嚣:“你活腻了!”

“敢踹我们公子,你们余家——”

“美人……”徐六也就二十出头,年纪轻轻就眼下青黑、面白发虚,俨然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他一见余笙就跟丢了魂儿似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直愣愣地盯着她看,呐呐道:“怎么能对美人如此无礼?”

豪奴们刚开始叫嚣就被自家主子拦住了。

徐六好似完全没看见余笙嫌恶的眼神似的,神情痴迷地感慨道:“这才是真绝色啊!没想到……这余家竟还是个美人窝!”

余笙心道:这是真色鬼啊。

被踹飞出去后,爬起来说的一句话竟不是发怒,而是这么个反应。

她既厌恶又恼怒,面色愈发冷艳,握着银鞭的右手又紧了三分,当即往前走了一步。

方才徐六猝不及防被踹过一脚,这次余笙刚一抬脚,豪奴们就如临大敌一般护在了自家主子身前,生怕她再给徐六来一脚。

余笙倒是没有再踹的意思,只沉声问道:“徐六,我在问你话。”

“美、美人刚才跟我说话了?”徐六这才惊醒一般,“说什么了?”

侯府奴仆们不敢重复余笙刚才问主子那话,就开始含糊其辞。

余笙听得直皱眉,再次开口道:“就是你这个废物伤了我爹,要强娶我妹妹做妾?”

徐六听到“废物”这两个字就火大,不过绝色美人实在难得一见,他可以暂时忍了。

“强娶这二字从何而来?伤了你爹更是无稽之谈。”徐六抬手拍了拍胸前的脚印,强词夺理道:“分明是你妹妹勾引的我!”

身侧豪奴帮腔道:“我们公子都答应纳她做妾了,是余老爷自己来找我家公子说什么余家女儿不给人做妾,真是可笑,拿着一个小小庶女就要坐地起价!”

“哪里是我家公子伤了他!”另一个豪奴接话道:“分明是余老爷一个谈不拢就拿寻死威胁我家公子,谁知弄假成真竟失足成三楼摔了下去……”

几个刁奴在这颠倒黑白,把徐六摘得干干净净,脏水全泼在了余父和余萱身上。

“事情就是这样。”徐六听得直点头,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你爹一言不合就跳了楼,不仅吓着我了,还败坏了我的名声。”

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余笙,“不如这样,你们姐妹一起嫁给我。”

徐六越想越美:“你做大,她做小,咱们做了夫妻,先前那些事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权当过去了。”

说到最后,竟还一副心胸宽广的模样。

“你是真敢想啊!”余笙怒极反笑,抬手就是一鞭子狠狠抽向徐六。

照脸抽。

一瞬间就皮开肉绽。

“啊啊啊啊啊!”徐六色欲熏心,完全没想到她会忽然动鞭子,捂着血淋淋的脸惨叫连连。

余笙往他脸上抽了一鞭子之后,仍不解气,又连着甩了好几鞭。

反正这事不可能善了,索性抽个痛快。

她手中银鞭虎虎生风,把好几个扑上来保护徐六的豪奴都抽得身上都挂了彩。

围观的行人生怕自己被误伤,惊呼着退开了。

“府兵!府兵呢?”徐六又疼又怒,气急败坏道:“你们都是死人都不成,上!给我抓住这给脸不要脸的贱胚!”

几鞭子下来,美人成了贱胚。

侯府豪奴后面还跟着几十个府兵,本就是预备着余家要是没有乖乖把余萱送出来就进去强抢的。

忽然杀出来一个余大小姐,扰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

此时听到主子怒骂,后头几十个府兵立马冲了上来,冲在最前面的四个人联手,挥刀去砍余笙手中挥舞的银鞭,剩下的人瞬间就把台阶挤满了。

徐六见状叫嚣连连:“余笙,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方才有心让你做大你不愿意,等我的人抓住你,你就只能跟你妹妹一起做小!”

“在黎州地界,还没有人能逆我的意!”

“就算是我把你爹从千珍楼推下去的又怎样?今日我要把你余家姐妹一起纳了做妾,又有谁敢多说一句?谁敢……啊?”

徐六越喊越响,目光扫过一个个行人,就差把“我是黎州土霸王”几个字顶脑门上了。

余笙实在忍不了了,收回鞭子身姿灵巧地避开府兵们的擒拿,连退两步抵着门槛站定。

“你看我敢不敢!”她一鞭子甩出去,把几个府兵抽得东倒西歪。

而后,余家的十几个青壮年护卫一涌而出,拿着棍棒强行扛住侯府府兵的围攻。

虽然双方人数悬殊,余家护卫手里棍棒跟侯府府兵的真刀真枪打起来,也根本占不到便宜,但余笙手中长鞭猛如惊龙,一时之间余家这边竟半点不落下风,还有压过黎阳侯府的势头。

围观的百姓中有人惊呼,也有人叹息:“余大小姐竟敢鞭打徐六公子,这下余家完了!”

“争这一时之气啊,日后可怎么办啊?”

“余家也算积善之家,怎么就惹上了黎阳侯府……”

就在这时,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鹰啸。

原本对周遭声音充耳不闻的余笙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抬头看去。

只见一只海东青破风而来,在上空盘旋着。

与此同时,长街尽头,如奔雷般的马蹄声飞驰而至。

数百黑甲军骤然出现,犹如神兵天降声势惊人,顷刻间就将周遭众人逼退至长街两旁。

滚滚风尘席卷落叶飞花,骑兵们齐齐勒马在余家大门前停下。

一袭金色圆领袍的少年将军策马越众而出,天之骄子,龙章凤姿,十八九的年纪,相貌俊美至极,还未开口已是不怒自威,如同出窍的宝剑一般凌厉。

在半空盘旋了数圈的海东青飞下来,停在他右肩,神气活现地俯视周遭众人。

余家护卫们和侯府府兵都震惊得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保持对打厮杀的姿势身体僵硬着没有再妄动分毫。

原本喧闹的人群此时鸦雀无声。

徐六受了惊吓两股战战,侯府豪奴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野性难驯的稀世猛禽,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还有数以百计的骁勇骑兵。

余笙收起长鞭,缓缓站直身。

那少年将军居高临下地看着余笙,薄唇微勾道:“吾名盛世,字怀瑾,是你砸了黄金万两搬来的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