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到了收租的时候是最让褒明德头痛的,总会有一些收成不好的农户不能按时缴租,每每看到无法缴租的人祈求的眼神,褒明德会有罪恶感,可是圣命难违,他只有尽量拖延缴租的期限。

这个村子去年庄稼都收成不好,今年很多户都无法缴租,褒明德已经去过几次了,这次他决定如果再收不到租,自己就想办法向朝廷请求减租。

虽然是坐着轿子来的,可是村里的路不好走,只能把轿子停在村外,让几个随从看着轿子,带着一名侍卫步行到村里。

走了好几家也累了,觉得口干舌燥,正好前面有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子在井边打水,去找那名女人要点水喝吧。他走到那名女子身后,礼貌地说道:“这位姑娘,在下实在口渴,请问能给在下一点水喝吗?”

那名女子放在手中的木桶转过头,褒明德顿时呆住了,眼前的女子看起来大概是十五六岁的模样,肌肤胜雪,眉清目秀,长发像瀑布一样洒落而下,尽管只是用一根木簪简单的挽了一个髻,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貌,特别是她的眼睛,妩媚的像是一汪秋水,勾魂摄魄,似乎多看两眼就会掉进去。

女子开口了,声音柔美的像是黄莺,“这位公子,稍等一下。”

说完女子拿起水瓢接了一瓢水递给褒明德,褒明德接过水一饮而尽,美女打出来的水也都是格外的香醇可口,褒明德从来没有觉得连井水也是这样的好喝。

喝完了水把水瓢还给那名女子,忍不住心想,在这样的穷乡僻壤竟然也能有如此惊为天人的女子,如果将她献给周幽王,也许能顺利救出父亲。

想到这里他问道:“恕在下冒昧,请问姑娘芳名。”

女子打量了一下褒明德,眼前的男子看起来二十岁左右,气宇轩昂,眉眼间透露着一股英气,穿着打扮也像是富家子弟,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可是她想起母亲的告诫,面露难色地说道:“母亲告诫我不要随便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别人的。”

褒明德身边的侍卫大声训斥道:“大胆村姑,竟敢顶撞侯爷公子。”

女子似乎被吓到了,慌张地打量着褒明德和侍卫,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褒明德做了一个手势制止住侍卫,不无尊严地说道:“宏毅,不要对姑娘无礼。”

说完又看向那名女子,拱手礼貌地说道:“姑娘不用害怕,小王是褒侯之子褒明德,今天是来这里收租的。这位是在下的侍卫邢宏毅,如有得罪请多多见谅。在下没有什么恶意,如果姑娘确实不方便透漏姓名,也不勉强。”

女子的神色马上缓和了下来,露出一副纯真的笑容说:“原来是公子德,小女子失礼了,一直听说公子德勤政爱民,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小女子是个粗人,姓姒,没有名,只有一个乳名叫水依,父亲是姒大。”

褒明德看到她的笑容,顿时觉得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了,她不笑的时候已经是倾国倾城之姿,笑起来连日月星辰都顿然失色,她是仙女投错胎了吗?一个山野村姑竟然有这样的姿色。

一个计划马上在脑子里成形,褒明德礼貌地问道:“姑娘,请恕在下冒昧,能让在下去见见令尊吗?”

水依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恭敬地回答道:“公子德有命,小女子哪敢不从?只是现在父亲去地里耕作了,只有缠绵病榻的母亲,公子如果不嫌弃就请屈尊寒舍。”

褒明德和邢宏毅跟着姒来到了她的家,真的是家徒四壁,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连米缸都缺了一个大口,但是收拾的很整洁。

一名妇人躺在床上,姒走上前柔声说:“母亲,我带客人来了,这位是侯府的公子德。”

说完转头看向褒明德,水依的母亲急忙要坐起来行礼,却因为长期卧床体力不支,还没有坐稳就开始剧烈地咳嗽,水依急忙扶住母亲孱弱的身体,褒明德也走上前说道:“姒夫人身体不适就多休息吧,不要在乎这些礼节。”

水依的母亲慢慢地躺下,露出微笑说:“公子德果然是宅心仁厚,气宇不凡。”

水依帮母亲盖好被子,褒明德不禁问道:“敢问姒夫人这是得了什么病?有请大夫看吗?”

水依愁容满面地摇摇头,“母亲是积劳成疾累倒的,请大夫看过,可是需要用上好的药才可以医治好。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可以耕作,而且这几年一直征收重税,实在是没有钱给母亲医治,母亲已经在床上躺了两年多了,病也不见好转。”说着眼睛就开始红了,她微微地咬着嘴唇,似乎在努力地控制着不哭出来。

褒明德心里一软,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水依,“这银子你拿去给母亲看病,过几天我再来看望姒夫人。”

水依愣住了,然后跪在地上磕头,“多谢公子,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将来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褒明德急忙扶她起来,发现她竟已是满脸泪水,心里有些愧疚,这些一辈子都过着贫苦日子的老百姓,只要有人施与一些钱财,就会把对方当成恩人。其实自己也是有求于她,如果她知道自己要把她送到怨声载道的周幽王那里的话,还会如此感激自己吗?也许会恨自己吧?

回到侯府褒明德就去找母亲马淑琴,商量将这位绝世美女送进京城的事,马夫人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丈夫能早日回家团聚,自然是赞成的。

只是贸然去找别人要女儿,想必一般人是不愿意的,准备厚礼送去算是交换才好,还有,毕竟水依是个乡野村姑,没有见过世面也没有受过教育,不懂人情世故,不懂琴棋书画,也不懂礼节不懂如何服侍君王,就算再有天姿国色,这样直接送过去,也很快会成为后宫争斗的牺牲品,需要教会她该具备的能力再送出去才能万无一失。

褒明德佩服母亲果然是深思熟虑,于是几天以后准备了一百匹布,一百匹丝绸,和母亲一起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姒大的家里。

如此大的排场惊动了整个村子,大家纷纷出来围观,想看看侯府的大队人马到底要去哪家。当褒明德和母亲在姒大家的门口停下来的时候,村民沸腾了,议论声不绝于耳,如此大的阵势,想必是为了姒家的女儿而来。

姒家的女儿从小就生的美貌无比,两三年前上门提亲的就快把姒大家的门槛踩烂了,可是姒家的女儿就是哪家也没有看上眼,姒大夫妻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百般呵护,女儿不愿意嫁就由着她好了。

如今侯府大队人马带着厚礼而来,难道是侯爷家的公子看上了姒家的女儿前来提亲?虽说侯爷家的公子已经有了正房,嫁过去也只能做妾,那也可以一生享尽荣华富贵,比嫁给一般百姓家做妻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姒家一家人似乎也被外面的动静惊扰到了,姒大打开门一看到这么大的阵势,吓得腿都软了,差点跪下来。侯爷家的公子亲临,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马淑琴先开口了,“这位是姒大吧?今天我们来是有事求你们的。”

姒大急忙带两人进屋,水依也赶紧帮着端茶倒水,马淑琴看了一眼水依,心里一阵窃喜,果然是天姿国色。她接过姒递来的茶,慈祥地问道:“前几天听德儿说起你母亲的病,好些了吗?”

水依点点头,带着开心的笑容说:“多谢公子和夫人关心,公子给小女子的银两拿去给母亲请了大夫拿了药,已经好些了。”

马淑琴微笑了一下又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水依依然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答道:“十五了。”

马淑琴喝了口茶,一股清香顺着喉咙滑下,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一个村姑竟然能泡出如此的好茶,果然是可造之材。

她看向姒大,温婉地开口,“今天来是有件事求你们的。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侯爷三年前进京,没想到得罪了周王被关进大牢,至今也不能回来。我和德儿想了很多办法也没能救侯爷出来,听说周王很喜欢美女,想把令千金送到京城陪伴周王,或许可以救出侯爷。”

姒大和水依的表情同时僵住了,姒大着急地摆手说:“后宫佳丽三千,小女进了宫也不一定能得到周王的宠爱,更别说救侯爷了,也许一辈子就是守活寡了。”

马淑琴说道:“水依这样的姿色,一定可以吸引的住大王,而且侯府会重金聘人教令千金歌舞,礼仪,这样就有本领艳压群芳。当然,我们知道舍不得女儿是人之常情,特地带了一百匹布和一百匹丝绸来作为交换,将来令千金如果可以做了妃,那姒家就可以享尽荣华富贵。”

姒大沉默了,水依平静地开口了,“夫人,我跟你们走,只要你们能治好我的母亲。”

姒大厉声喝道:“女儿,你知道进宫了会是什么后果吗?”

水依看向父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亲,你和母亲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母亲因为长期操劳才一病不起。这么多年了,如今到了女儿该报答你们的时候了。”

姒大的声音有些颤抖,“水依,你真是个傻孩子。”

水依看着姒大坚定地说:“父亲和母亲对我恩重如山,我却一直无以为报,现在就让女儿报答你们的恩情吧。”

姒大浑浊的老眼里也闪着泪花,他上前把水依扶起来,激动地说:“女儿,我们不求你的回报,只希望你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可以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辈子,王宫是个是非之地,我们真的不忍心让你去受苦。”

褒明德走上前说道:“请放心,我会尽我的能力照顾水依,也会亲自护送她去京城,如果侯爷可以顺利救出来,姒家就是褒国的恩人。”

马淑琴也走上前温和地说:“侯府会把水依看作是小姐来对待,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你们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