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木门吱——吱——几声,还带着一丝颤音,在这寂静漆黑的夜里显得有些恐怖,让人觉得一阵寒意直接从脚底蔓延到了心里。
覃雅也是住了几天之后才知道这座庄园到底有多大。
前部基本都是绿化园林,草皮、或高或低的植物,由几条纵横交错的水泥路隔开。
主屋处在中心位置,除此之外还有几栋用途各异的房子。主屋后面是特意建给珍婶他们的房子。
再往后面走,隔着几片小树林,有个小木屋,建得煞是雅致,据说是已故穆夫人的画室。
画室不远处有座健身房,一楼是室内篮球场,还搁放了些其他的健身器材。二楼是室内游泳池,除了地板,墙壁、天花板都是玻璃的。
主屋往东,隔着几条路,路与路之间又隔着绿化带,能看见一栋咖啡色的欧式建筑,那是宴会厅,据说其音响效果堪比歌剧院。庄园里除了珍婶、钟叔和他们的儿子阿力外,还有数十个工作人员,但是他们都只是朝九晚五的工作者,只有珍婶他们是住在园子里的。
偌大的穆家庄园静得像一座沉默的湖,显得幽深而沉重。高大的围墙上镶嵌着奶白色的圆形LED罩灯,还间或亮着,但也不足以照亮整个园子。那光透进主屋里,只余些稀稀落落的光,从外面看,也就二楼的一侧还有些光亮。
覃雅小心翼翼地从敞亮的房间里伸出个脑袋来,走廊……鬼故事的经典桥段都是发生在走廊!舔了舔干燥的唇,渴得直吞口水。不应该贪吃的!但是,珍婶做的剁椒鱼头实在是太好吃了,辣的过瘾!谁让她好辣又最喜欢这道菜?未免半夜起来上厕所,她没敢多喝水,现在渴到恨不得跳进水池子了。决定下楼之前她已经躺在床上犹豫半个多钟头了,越强迫自己不去想水酒越渴,大概今天没喝到水是没得睡了。
“咔!”
打开了走廊的第一盏灯!覃雅鼓起勇气往前走。
“咔!”
第二盏灯也顺利被打开。
加油!第三盏灯就在楼梯边上,下了楼,开亮客厅的水晶大灯,喝到水,解了渴,一路循着灯光回到房间,圆满!
好,第三盏灯到了。“咔!”“咔咔!”“咔咔咔!”
灯坏了!怎么办?回去吗?可是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
“没关系的。”覃雅悄声对自己说,“走廊的光线也能照到这里来的。”
覃雅摸着墙壁往下走,这才突然发现自己竟是赤足出来的,虽然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混合着心境,还是觉得凉凉的。突然,下面连续传来几个清脆的声响,覃雅腿一软,挨着墙壁坐在了楼梯上。
光线很弱,覃雅眯着眼睛看去,餐桌边竟有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似乎在矮柜上翻找着什么。
小偷?怎样厉害的小偷能轻易冲破穆宅的防盗系统?
难道是……鬼!
突然记起初中住寝室时,女孩们为了显示自己胆大,总喜欢睡觉之前讲鬼故事,她们总说,那些老宅子最是邪门了,想一想,历经了几代的地方,还不知道里面发生过什么事呢!
再往下面看去,他好像注意到了楼梯上的动静,转身往这边看来。然后……覃雅觉得自己的心快从嘴里跳出来了!他正向这边走来。覃雅下意识地用手指堵上耳朵,紧闭着双眼,看不见、听不见才是最安全的吧?
他还在往这边走吗?怎么办,怎么办?对对对,她还有个绝招。
“别怕别怕鬼不吃小女孩的!不不不没有鬼!没什么好怕的,这里还住着一个人他叫穆非可厉害了力挽狂澜!他家怎么会有鬼!”覃雅嘴里念念有词,句句话都不带停顿的。
过了半晌,覃雅自我感觉还活着,眼皮偷偷打开一条缝来。
皮鞋!而且是绝对高档的皮鞋!
鬼也要穿鞋?
哪个小偷穿着高档皮鞋作案?
“嘶……”客厅里的灯突然被人打开了,覃雅被突然的强光刺痛了双眼。待渐渐适应了,这才抬头。
他像一幅以黛色为主色调的水墨国画,沉静、内敛、冷寂。
他的外形却俊朗得像一尊雕像,高大健壮的身躯,修长的双腿,身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像是某位大师刻意为之。
他的眼睛好看极了,如一汪幽静的潭水,看似沉寂,却随时能把周围的一切吸引进去。刀削般立体的双眼皮,浓密卷翘的睫毛此刻正像蝴蝶的薄翼般轻颤,这该羡煞多少爱美的女人?
覃雅虽少年老成,在异性方面却迟钝得很,她只任何她的泽西哥哥而已。所以,她从未注意过一个男人的长相。可是,这个男人俊朗得如此直观,她想不注意都不行。
“可以起来了吗?”男人只是看了他一眼,走回餐桌前坐了下来。
覃雅脸一红,撑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竟看呆了!
“穆……穆先生好。”如果现在还猜不到他是谁,她一定迟钝得无可救药了。
穆非并不意外她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继续搅动杯中的牛奶。
公司最近同时运行着几个大项目,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他从昨晚到现在还未合过眼,回到家,连灯都懒得开了。他的睡眠质量向来不好,喝杯热牛奶,希望能睡个好觉吧。不想大半夜打扰到珍婶和钟叔,只好自己翻箱倒柜地找奶粉和玻璃杯了。他其实已经忘记有人借住在他家的事了。听到她在楼梯上念念有词才发现她,才想起有这么回事儿。她看到他的反应也不值一提,她不是第一个看着他发呆的人。
“你就是阿佐带过来的那个孩子?”
“是。”
“姚菲儿是你什么人?”
“表姐。”
“还没睡?”
“下来喝水。”
穆非这才抬头看向她,他到没见过比他还惜字如金的人。她刚才在楼梯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不是挺能说的吗?从审美角度来讲,是个漂亮的孩子,但也不是……那么地漂亮。不过声音还可以,还算中听,柔柔的,缓缓流淌的小溪似的。于是他继续随意地问道:“叫姚什么?”
覃雅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菲儿姐是表姐,不是堂姐,不同姓,我姓覃。”
穆非眉毛一挑。他没什么亲戚,什么兄弟姐妹都没有,一直搞不清表亲、堂亲之类,想不到今天竟被一个小丫头嘲笑了。脸色不变,声音却不自然地提高了些:“难道世上就没有同姓的表姐妹?”
覃雅一愣,隐约感觉到对方话里有话,但是又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惹了他。于是据实回答道:“应该有的吧。”
穆非抬起一手按了按太阳穴,是困了吧?怎么突然有些头痛?刚要开口,对方却抢了先。
“穆先生,您好好休息,覃雅就不打扰了。还有,谢谢您让我住在这里。”覃雅说完,鞠了一躬,转身上了楼。
穆非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这小孩还真有点意思!您?呵,她这是把他当长辈了吧。阿佐不是说她是来S市读高中的吗?他顶多比她大十岁吧?覃雅?哪个覃?秦国的秦吗?
不过,穆非只是喝了口牛奶便又忘了,倒是想起了前些天晚上的事。袁佐火急火燎地冲到他办公室,开口就喊救命。穆非难得休闲的时间被他霸占了,一脸面瘫,不想理他。袁佐也不管他在不在听,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然后眼巴巴地看他。穆非真心不愿搭理,但被一个男人这样盯着看,着实反胃。
“你不是发誓再也不提姚菲儿三个字吗?”
袁佐吃瘪,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这是她第一次求我帮她。就算我们交往时,她也从未要求过我什么。你知道的,她是那么骄傲。”
“既然你对她……”穆非想说余情未了,忍了下来,“那为什么还要把她放老宅去?”
“Casey这么一闹,我那公寓肯定就不安全了,过不了多久连我爸都会找上门去。我不想这孩子再因为我受到伤害。”
“其实,你也不想面对她吧?”
袁佐下意识地想反驳,却在对方深邃的注视下败下阵来,举手做投降状:“其实以前菲儿就经常提前她这个表妹的,你记得吧?就是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又不太关心她的那个?可以说,从某种程度上,她是菲儿带大的孩子,性格里多少有点她的影子。我……”
袁佐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穆非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想着他也不常回老宅,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答应了下来。
阿佐……穆非喝下被子里最后一点牛奶,心想,不管他表面上如何地洒脱不羁、游戏花丛,他还是没能走出过去吧?爱情?呵,盲目又麻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