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阳这一病,就是半月有余。恰逢他的生辰,又鉴于半月后的选秀,所以这次的宴会太后决定大办。一来是为了借由喜事消消晦气,二来让顾君阳好好接触这群即将入宫的秀女。

第二日便要入宫贺寿,青石被徐海拖走,说是处理事务。白馨只得一个人无聊地待在闺房。她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水面。之前她选了这个房间,就是看中了屋后这片荷花池。

此时正值夏日,水绿色的荷叶迎风而立,不时有晶莹剔透的水珠在嫩绿的叶子中滚来滚去。一大片绿色的荷叶里,偶尔冒出几支荷花,或是含苞待放,或是初绽风华,亭亭玉立得如娇羞的少女。

白馨一会想着顾君阳的病,一会又想着明日的寿宴,整个人如灵魂出窍一般,竟对着满池绿油油的荷叶看呆了。旧爱重逢,她真想不出明日再见,是一番怎样的情景。

顾君朝进来时看见的,就是一个窈窕少女倚窗而望,目光中带点淡淡的哀愁,却不失婉丽。他心里一动,一时兴起想要捉弄一下白馨,于是无声地走到白馨身后,凑到她耳边揶揄道:“兰闺深寂寞,无计度芳春。你这般幽怨,是不是也动春心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白馨耳边响起,她正想得出神,被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地回头,整个人却僵住了。她没料到顾君朝离她这么近,回头的瞬间,胭红的朱唇已经贴上了顾君朝的薄唇。显然顾君朝也没想到白馨会突然转头,整个人也像是被人点了穴,忽然间动弹不得。

望着顾君朝近在眼前的脸,白馨瞪大了双眼,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将头往后一仰,离开了顾君朝的薄唇,随后立即推开了他,涨红了脸怒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君朝毫无防备地被推了一把,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他只是想捉弄下白馨,没想到这次连自己都遭殃了。白馨的脸涨得通红,顾君朝也感觉两颊火辣辣的。

他定了定神,掩饰了自己的狼狈,有些尴尬道:“我是来找你的。”

白馨本就不喜欢顾君朝,现在又觉得自己被轻薄了,心里憋了一肚子火,立马站起来怒火中烧道:“我和九王爷不过萍水相逢,似乎没有什么交情,不知九王爷总来找白馨是为何意?再说,白馨待字闺中,九王爷却总不请自来,若是被他人不小心撞见,恐怕要说白馨行为不检了。”

因为着刚才的事,顾君朝本还有一丝尴尬,如今见白馨拒人千里,那丝尴尬倒也消失了。

酷暑难消,他如同在自己家中一般,坐到桌边的椅子上,动作娴熟地给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对白馨道:“你怕别人撞见,我却怕别人看不见。这一次我可是光明正大,从大理寺正门直接进来的,指名道姓要找白小姐。小姐这般冷淡,岂是待客之道?”说完,便将茶杯里的茶水一口饮尽。

“你这是嫌我还不够麻烦是吧?在花名册上添上我的名字本就冒险,如今你又大摇大摆到大理寺找我,传到宫里去,秀女与王爷有染,我还如何进的了宫。”一听顾君朝是光明正大来找自己,白馨心里愈加冒火。

三年一届的大选,除了为皇帝充盈后宫,也有不少秀女被许配给适婚的王公大臣。要是顾君朝来找自己的事传到了顾君阳那边,恐怕她连宫门都进不去,就被指婚到了九王爷府。

这其中的奥秘,顾君朝如何不懂。不过他如此做,自有自己的用意。他将茶杯放下,不慌不忙道:“何必如此紧张?或许这件事传到顾君阳那边,对你来说反而是种助益。”

“你这话什么意思?”听出顾君朝话里有话,白馨不解。

顾君朝狡黠一笑,手里把玩着茶杯,意味深长:“聪明人一点就透,白大小姐如此冰雪聪明之人,恐怕心里早就有数了,何必让我说得这么明白。”

白馨皱眉,不安道:“要是棋差一招,顾君阳根本不在乎怎么办?到时候他将错就错,我们不就功亏一篑了?”

“我们打个赌如何?要是我输了,顾君阳没有上钩,我一定想方设法让你进宫;要是你输了,你进了宫就欠我一个大恩,帮我做一件事情。怎样?”顾君朝用手堵着下巴,一脸笑意地望着白馨道。

“我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不过听上去我并不吃亏,那就这么定了。”白馨看着顾君朝欠揍的脸,想着刚才他轻薄自己的事情,现在耳朵还在发烫,真想送他一巴掌。

听到白馨答应了,顾君朝抿嘴一笑,站起来抓着白馨的手就往外走。白馨刚觉得自己吃了亏,现在又被顾君朝拉住了手,心里更是不爽,于是甩手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如果你想进宫,最好都听我的,否则后果自负。”顾君朝手上用了力,根本不让白馨有挣脱的机会。

为了能进宫,白馨只好忍下这口气,不再想要挣脱顾君朝的手。她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顾君朝如此玩世不恭,一副不靠谱的样子,可她就是相信他。

她认定自己这是走投无路,才饥不择食的。两人拉着手往大理寺外边走,白馨望着顾君朝拉着自己的手,心里暗骂,就当自己是被狗咬了一口。

青石站在门口,目送顾君朝拉着白馨的手离开了大理寺。他的目光在那两只拉着的手上定格,表情一片凄楚,手里拿着的花名册因为过于用力而变了形。

徐海站在青石身边,见他如此,心里不胜唏嘘,有些于心不忍:“大人要是难受,就找她问清楚吧。”

却不想青石只摇头,拒绝道:“不,现在说清楚,只会增加她的负担。徐管事,你相信吗?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不属于我。她是天上的飞鸟,而我不过是地上的草芥而已。她心里藏有太多的事,我只是她心里的沧海一粟。不过没关系,只要她是我的全部就够了。她做什么,我都支持,她要进宫,我也不会阻止。”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