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着她那轻轻挑起的弯弯的柳叶眉,杏眸光芒流转碧波荡漾,小巧挺立的琼鼻,不点而朱的双唇,轻扬的睫毛,肤似凝脂,精致漂亮的五官组合在一起,说是沉鱼落雁也不为过,可惜却要被男儿之身笼去光芒。
太子心底叹息一声,脸色稍有变化,柳夫子的话,他听进去了,对父皇忠心,想在父皇面前讨好的,原来是六弟,看来他也觊觎皇位!父皇壮大这个国子监,就是想从侧面选拔皇位继承者。每个有心皇位的人,都会竭尽所能表现出自己异于常人的地方。倒是四弟,还是没个正形,课高兴就来上不高兴就不来,回答问题也是胡说八道。就算父王有心栽培他,他也没那个命去发芽!他再次觉得柳夫子,自己真是不能小看,一道小小的题目,就帮他看出了自己潜在的对手在哪里。
课后,太子拦住想去房内的柳如烟:“陪本太子喝一杯吧。我从不知道,柳夫子的课还是一块试金石呢!”
柳如烟不露痕迹别开太子的手:“喝酒,我可要穿回男儿装。这样不成体统。”
太子看看她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
如烟穿上哥哥的男装,把胸收复进去。
太子把她带进旁边的别院,李沁也过来凑热闹。
李沁把头埋到太子肩上:“太子殿下,不带你这样的,夫子表扬你,你就请他喝酒,也不带着我,就是看着我没出息没前途是吧?我知道柳夫子看人也准,他说谁行就肯定行。他父亲当年就是看准咱们父皇会当皇帝的,果然一语中的吧?我跟你说,我对那些劳什子礼教、权势都没有概念,我就喜欢自由自在,像行云野鹤。可是这话不能给父皇知道,他又要骂我没有鸿鹄之志,玩物丧志了!这些志留给像你像六哥这些了不起的人好了。我吃喝玩乐就够了。所以喝酒怎么能不带我呢?”
柳如烟心中一震,原来柳无言的父亲就料准当今皇上会是天子,怪不得太子这么看重柳无言。或许柳家父子的话,在皇上面前也是分量很足的。难怪哥哥这么快在国子监谋到职,他真是找了个好身份!
李睿看着李沁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四弟,你莫要丧气,只要把玩心收一收……”
“太子哥哥,你再说我翻脸啊!谁都要我别玩,谁都不理解我!连哥哥你也要逼我!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哪可能个个像太子哥哥你呀!”李沁不服气地说。
“柳夫子,让你见笑了。我这个弟弟……”李睿抱歉地看着柳如烟。
如烟看着李沁,他要么是故意在消除太子的敌意和注视,要么就确实对皇位无动于衷。
三个人在桌边坐定,酒杯中上满了酒,如烟和李沁分别向太子敬酒。酒过三巡,大家的话匣子又打开了:“柳夫子,我一会儿让你男装一会儿让你女装,你不会生气吧?”太子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如烟摇摇头:“我和你说定来皇宫的时候,就提前说好我们不能以一条船上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你要多次拆我的台。否则,我在皇上面前说你是真命天子,也未必有分量啊!但我提出了六皇子,确实是夜观天相……未来的事情不好说呀!虽然我也想力挺太子你,我也想像家父那样一口说中一位天子,可……天意不可违啊!”
太子像被噎住,迟迟没接口。
李沁摇头晃脑接了一句:“既然你们要对着干,今天这么一起喝酒,不怕……”
“不怕,”如烟说,“今天我提了太子和六皇子都可能是未来天子,太子作为对我的感谢,请我喝酒有什么不可?六皇子不是也口头感谢我了?”
太子拍拍如烟的肩膀:“说的是说的是!以我太子的身份,哪天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偶尔一次也无妨。我要是对柳夫子的话不上心反而不正常了。柳夫子,请。”他索性站起身,端起酒杯。
如烟有些头大,已经喝了好多杯了,但太子敬酒,岂能不应?她只好端着杯子起身相迎。
李沁端起杯,想凑过来,却不知怎么就撞翻了如烟的杯子。他大叫:“啊,我错了,我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杯中的酒洒在如烟胸前衣襟上,李睿忙伸手去擦,眼看马上就要碰到如烟的前襟,李沁头重脚轻站起来喝酒,却一下子勾到了如烟的脚踝,如烟一个踉跄,胸脯侧过李睿的手,撞向李沁。
李沁把她抱了个满怀:“也不能我撞翻了你的酒,你就来撞我呀!”
李睿有些不耐烦:“四弟,你是醉了,别耍酒疯了。”
李沁不服气地挥手:“谁醉了?我没醉?我清醒得很,再来五十杯也不醉!美人儿,你说是不是?”他伸手去勾如烟的下巴。
如烟眼珠转了转,想避开,却没他力气大,太子在,她不好发作,毕竟此时她是男儿身,被摸个脸也没什么。“太子,我们都回去吧,四皇子显然醉得不轻。”
李沁干呕了一声,蹲到门口去抠喉咙了。
李睿点点头,用秘音传给如烟:“我倒要看他是真醉还是假醉!今天我故意暴露你我关系,让他知道你是支持我的,看他日后有何动作,就知他对皇位有无野心了。”
如烟恍然大悟:“太子英明!这确实是旁敲侧击看清他真实用心的好办法!”
“除了他,其他皇子的心我也会慢慢一探究竟!”李睿眼中现出一股杀机。
第二天,太子的预感灵验了,父皇询问皇子公主们学习近况,柳无言大力推荐太子和六皇子,皇帝听了十分高兴。
这天上完课后,柳无言对藏于天花板暗格的如烟说:“妹妹,明日宫里皇子们会有一场武力比斗,每年都要进行的。太子不知怀什么心思,居然让我也参加今年比斗。我不适宜露出真实功力,而且我目前正好练到一个关键点,不能流失真气。你明天代替哥哥参加吧。注意适当隐藏实力,不要全力相博。我一贯都没有任何武器,只有一根丝带。”
如烟想着这几天在宫里发生的事情,把心存的疑惑问出了口:“哥哥,你为什么那次要出那道题来试探皇子们?你是为了挑起内斗吗?可这样,你牵出了六皇子,却也是让太子看到你并未尽全力保他呀!”
无言摇摇头,默默妹妹的脑门儿:“傻丫头,我是帮太子扫清可能有的障碍。”
如烟不以为意:“可你在国子监上课提出即可,为何还要在皇上面前提及?自从你在皇上面前大加赞赏六皇子后,太子的态度已有所改变。也许你不曾察觉,我在暗格发现他看你的眼神有了凌厉的味道。”
无言看着如烟一脸慎重,忍不住捏了捏她脸蛋,嘴边洋溢笑意:“别担心,我有分寸。”
如烟看着这世上唯一被自己当作血脉相连的男人,却走不进他的内心,看不透他打算。第二天,如烟依无言所示,穿上一身玄青色长袍,高束起长发,打点完毕,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现于眼前。她手一细摸,内袖中暗藏一条火红的丝带。她略一屏气,看中院内一目标,手轻轻甩出,丝带如长了眼般,直直似长剑飞向树上一叶片,触及叶面,马上如风卷残云裹挟住叶子,她手一收,丝带回到掌心,丝带绕着那片叶子,叶脉完好,如同仍长在枝头那么鲜嫩。
来到比斗场,十几个皇子已都到了,因是武斗,公主来得比平日去国子监听课的要少。但总人数却不少,一些公主还带来了侍女在旁伺候。
“夫子也来了。”一袭玉白色长袍翩然而至,手中仍是那把扇子悠闲地摇着。
如烟退了半步:“四皇子好。”
“你一贯书生模样示人,文酸柔弱看似不禁风,竟也来比斗场所,难道藏了高深的功夫?”李沁明明是嬉皮笑脸的模样,却偏偏说得文质彬彬。
如烟看看左侧太子射来的探询目光,忙又退了半步:“四皇子说笑,我只是……凑个热闹。应太子殿下之邀,许是一个笑品,为逗乐大家而已。”
李沁伸出胳膊碰碰她的长袍前襟:“每个人比武都带武器,你是什么武器?”
感觉到他的胳膊肘在自己胸前的停留顿滞,她又羞又气,无法发作,只得继续倒退:“待会儿场上就可以看到了。”
李沁皱皱眉,收回胳膊:“你说自己会是大家笑品,不会比武当时又现女儿装吧?要不……”他拖长声音,欺身上前,“你这男装之下,塞什么裹胸布啊?”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如烟发誓,她一定要杀死李沁N回,看他欺身而近,她身不由己节节后退。
“夫子男装之下,还是莫要对我投怀送抱。我无需男宠,夫子也莫要坏了我的清誉!”身后响起一个雄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