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去边关,这路程虽不说很远,可也挺长的,我要是这么一直骑马肯定是受不了的。毕竟小爷我这么些年来静惯了,晚上虽说扎帐篷能好好休息,可这白天总是这么骑马奔波的,有点儿折腾人。

夜霖虽说是个皇帝,可到底还是武人,哪怕当了皇帝过了几年的尊贵日子,可一直都没忘记那身功夫,军队里打磨出来的,骑马才觉得舒服,坐马车才是不习惯的。

可是成了一国之君,自然是不能这么率性而为,到底还是要有点防范心的,所以被这底下的人左劝右劝的,死活把皇帝给劝上了马车。

当然这些人中有一大部分是我唆使着去劝的,因为皇帝都进马车休息了,我这个大司马也可以理所应当去马车里休息里,可惜,我还没兴奋一会,就被夜霖给命令上了他的马车,美名其曰是念在我年纪小身体虚弱特意奖励的。

不管怎么说,至少夜霖陛下还是个体恤下属的,特准我和他一起坐马车,虽说不自在多些,可是对此我心里的感激还是更多的。

好吧,夜霖马车自然是最舒服的,哪怕马车在赶路,可是在里面待着可以点都没晃动,果然不是一般的马车,至少比我的那个好,我很是满意。

虽说要伺候夜霖,好在只不过是端茶递水的小活,这么点差事我还是可以干的。

只不过我这人一向就有个毛病,就是很容易犯困,尤其这马车里这么舒服,我更是觉得昏昏欲睡,当然我是一个劲提醒自己千万别睡,皇帝可就在边上呢,可是这睡眠还是战胜了意志,不知是不是连日来的奔波太累了,所以,我就真的靠着马车的壁板睡着了。

不知多久我才醒过来,这一觉睡得甚是好,我这精神气都好多了,到底是陛下的马车,比一般人家的卧房还舒服些,我就这么一揉眼,然后眼光这么一瞥,我当时就愣了。

皇帝陛下正在优哉游哉喝茶呢,看着我醒来一副呆样,就这么扫了我一眼,似乎是很不在意说道,“何司马睡得可好?”

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如果地上有个坑,我都想跳进去,然后挖点土把自己埋了,然后立个牌子,上面写着“何苦已死,有事烧纸”,我这是干了什么啊?竟然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睡过去了,我一定是脑子进泥了,这说得不好听点,就是藐视陛下,藐视皇威啊,我恐怕晚了。

“臣有罪,臣该死,陛下饶命!”

都这时候了,就不要顾忌什么脸面了,赶紧磕头认罪,求饶要紧,这出门在外的,我一个司马说得好听官很大,可实际上手里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若不紧紧抓住皇帝这个靠山,我可就这就死翘翘了。

这要是还没上战场就因为这么打个盹把命丢了,这要是传出去,我可就成了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死了后,估计墓志铭都没法写,怎么写?“何苦,本朝大司马,在陛下御驾亲征的路途中,因御前失仪严重而被赐死”?

这话听着就像个笑话。

“臣该死,臣该死!”

陛下终于开口了,“你是该死!”

这话听上去倒没什么怒气。

既然皇帝不生气,我就能放一半的心了。

“让你递个茶的功夫你都能睡过去,怎么,你是瞌睡虫上脑了?”

“臣有罪,臣该死。”

“行了,朕要是真因为你打个瞌睡就把你赐死了,那朕就真成昏君了。”

我大约是听了这话一时间大喜过望,竟然眼睁着看着陛下,说话都哆嗦了。

“陛下……这是……饶恕臣……臣了?”

“你这又不是一两次了,你上朝的时候站着都能打瞌睡,真当朕看不见?朕什么时候因为这个治过你的罪?”

我明白过来了,为自己的命保住了而兴奋,看来自己着实是运气好,当然,听了陛下的话我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于是干脆磕头谢恩。

“微臣叩谢陛下圣恩,臣再也不敢了,多谢陛下饶命。陛下海涵,陛下宽宏大量实乃任君,陛下……”

“行了,那些虚话就不必多说了。”

“臣遵旨。”

我立刻安静了不说话了,看着陛下想要那茶,我这一个机灵赶忙把茶给递上去,我敢肯定,我现在的笑容估计和陛下身边的那个丁总管一个样,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事态紧急不得不为啊,至少不能惹陛下生气。

皇帝看着我这样子,倒是难得露出点笑意。不禁摇摇头,嘴里还说着“你这样子真不知像谁?”

我想着要不要开口回几句,可想了想,言多必失,为了防止自己说错话还是别说好,反正自己现在的脑袋估计还是糊涂着。

反正不会像老爹,老爹要是看我这样,指不定扔一板砖过来,痛心疾首这说着“老夫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小子?这是气煞我也。男子汉就要有男子汉的气概,怎么这么窝囊,老子是白教你了,凡事就不会动动脑子吗?”

我是我娘生的,又不是您老生的,再说我是个女娃不是个小子,那些混小子的那一套怎么能用在我身上,就是因为脑子里想不办法所以才要讨好啊,你以为我想这样啊,人家是皇帝,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不把他哄痛快了,不痛快的就会是我了。

当然也不会像娘亲,因为娘亲碰到这情况,肯定又是一哭了事,当然娘亲哭可是有技巧的,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动人,把老爹的心弄得一颤一颤的,最后什么事都没有最后还要反过来安慰的。

娘亲好像教过我这个,怎么哭最好看最让人怜惜,最像个女孩子,不过那都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记不大清了,再说了,我现在这身份就是和女孩子无缘了,更何况哭。

我反正是做不出娘亲那样子的,就是做出来了,恐怕也是怪模怪样,没的最后把陛下给惹毛了,谁都知道陛下有多厌恶女子。

我这既不像爹也不像娘的,自成一派弄得个什么也不像,真是惭愧得很。

最后皇帝终于良心大发现,把我给放回自己的小马车了。

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我才算是真的舒了口气,真是金马车银马车皇帝马车都不如自己的马车好,不为什么,就是因为更自在,在自己马车上,我想怎么躺就怎么躺,就是打上八个九个瞌睡皇帝都管不着。

离飞见我回来后上了马车就是一副随随便便的样子,无奈不得了,可惜,少爷我就是这么个德行,改不了了。

“主子你这在外面也得注意点啊,怎么说都是在家里,外面还有这么多人呢,再说主子你不管怎么样都是个……”

下面的话离飞不敢说了,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可就真的是欺君之罪了。

“离飞啊,就算到了外面,主子我也要自在些不是,刚才在陛下那里好容易捡条命回来,我就这么随便下当放松了,反正也没外人不是?”

“主子,你又得罪陛下了?”

我斜睨这小子一眼,他是一副担心又担心的样子,哎,我这么个主子也确实难为他这么一人伺候了。

“什么叫又得罪?不过就是打个瞌睡而已,再说,就我和陛下两个人,陛下说不计较那就是不计较了,你就放心吧!”

没想到离飞听了这话,不仅没有放下心来,脸上的表情反而更精彩了,那已经不仅仅是担忧了,还有惊恐。

“主子,你是和陛下两个人单独呆一块了?这可怎么好,主子你这身份怎么也要注意点谨慎点啊,万一让陛下发现了,那可就……”

我仔细看着离飞,这个人虽说比我还大好几岁,可我看着他倒是像我弟弟,好像还没长大的样子,怎么就把重点放在不重要的地方,注重哪些无关紧要的呢?一个大男的,怎么也学着小姑娘似的关心这个啊?

我深深叹了口气,拼命压抑住自己心底的郁闷。

“这能有什么,他是皇帝,我是臣子,皇帝召见臣子那是天经地义,有什么奇怪的?再说了我要是老是躲着,那才是有问题才会引人怀疑呢?”

离飞也知道我说的有道理,闷闷说了句“主子还是当心点好,主子向来都是随意惯了,要是让陛下发现什么,那可就糟了。”

我当然知道,可是也顺着离飞的意思说了句,“你放心,我自当是注意的。”

接着我又说了句,“还是小飞你贴心,知道关心我,不像离秋那个,压根就不把我放心上,我走了她连句好听的话都没有,好像巴不得我不回来似的,我怅然得很难过得很!”

离飞听着倒是不赞同我的话,“怎么会,姐姐向来是最关心主子的,主子走的前夜,姐姐可是哭了一晚上。”

也就离飞这么个纯情的男娃会相信他那姐姐哭了一晚上,她要是会掉泪那才怪,不过,说不定还是真的,离秋姐姐到底还是关心我的,至少给我带的衣服都是她亲自做的,手艺那是没话说。

她就是有点刀子嘴,其实里面还是个豆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