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我揉揉眼睛,“兄台,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都快到南天门了,你不会是想在这儿吹笙吧?”
尹喜举起笙,重重的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你第一次下凡,我来给你送行,总不能一点礼都不带。”
“话是这么说,但这礼未免也太……”
太贵重了。
打从我认识尹喜开始,这个笙他就带在身边。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凡间乐器,尹喜却一直小心呵护着。不然过了千八百年,笙早就烂掉了。凡间的物件,尹喜只有这一个带在身边,可想而知其珍贵……现在他却说要把笙给我。
“未免如何?”见我没有伸手去接,尹喜又拿笙在我脑顶敲了一下,“只是借你的,等你回天庭,是要还我的。”
“送礼就是送礼,哪有像你这样再往回要的?真人未免小气!”
话虽这样说,不过我却还是把尹喜的笙接过来了。尹喜看着我,笑了笑说:“虽然你此次下凡是和陆压道君一起,安全肯定不会出问题。但万一遇到你解决不了的状况,比如,陆压道君不在你身边,你又遇到了什么麻烦危险……你吹笙,我就会知道了。只要你在这三界之内,五行之中,我便能找到你。”
“找我?你找我干什么?”
尹喜又用手指来敲我的脑袋:“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救你啊!”
“你救我?”我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在天宫怎么胡闹都成,但是没有玉帝的命令私自下凡是大罪,你……”
尹喜没让我把话说完,他拉着我的发髻转移了我的视线:“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凡间和天上不同,你别看天上的大仙们脸经常是黑的,可凡间多数人的心却是黑的。你不曾知晓七情,也不曾了解过六欲,就这么下凡去,很容易被人骗跑了。”
“骗我?”我笑道,“凡间的人就算在聪明,还能聪明过你个文始真人吗?平日里你都糊弄不住我,更何况他们?喂喂喂,你是不是有点太小瞧我了?好赖不济,我也是个星君好么!”
尹喜对我作揖道:“是是是,星君大人最英勇神武了,小仙自愧不如。”
“哼!那可不。”我懒散的挥挥手。
尹喜又想说什么,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开口。他似乎和往日不同,讲起话来总是吞吞吐吐的。我狐疑的打量他一番,道:“你今儿是怎么了?和往常一点都不一样。”
“是吗?”尹喜自嘲的笑了一声,说,“可能是有点遗憾吧!要是再晚个两三日下凡历劫,我是不是就能和你同去了?”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原来尹喜在遗憾这个。
“真人是不是忘了?”我笑他,“仙人下凡历劫,那可是要过忘川河喝孟婆汤的。就算我们两个一同到了凡间,你也不会认得我。”
尹喜笑而不答。
一个云层翻过去,我们已经能看到了南天门的牌匾了。将我从云上拉起来,尹喜笑道:“马上就到南天门了,我就不送你过去了。要是碰到太白金星那老儿,他又要拉我去喝酒。”
我知道尹喜是想躲着玄女,所以也不点破。再三感谢和他道别,我自己驾着云去南天门了。
尹喜时间算的准,我到南天门的时候陆压道君也刚到。我不敢抬头看他,连忙上前去请安。陆压道君只是淡淡应了一声,道:“下凡之前,我们要先去一个地方。”
“是。”
“跟我来吧!”
“是。”我低头走着,尽量微闭眼睛。
陆压道君走了没几步又停下了,说:“朝歌。”
“是?”
“你踩到我的袍子了。”
“是……道君!实在是抱歉!”
“无事。”
陆压道君的态度冷淡,倒还是挺好说话的。就算被我踩了袍子也没生气,知道我闭眼走路不方便他还特别放缓了脚步。带着我一路向南,他带我去了巫山。
应该是事先知会过,我和陆压道君到了之后便有仙童进行接待。一路领着我们去了会客厅,仙童才恭恭敬敬的说道:“神女马上就到,请两位仙家在此稍等。”
“有劳。”陆压道君客气的回道。
仙童离开了,会客厅只剩我们两个在。陆压道君扬扬手示意我坐下,我却犹豫了:“道君,此次下凡具体要做何事?小仙仙法低微,实恐平添累赘,恳请道君事先告知一二。”
陆压道君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的交代了金蝉子的情况。
已经做了七世好人的金蝉子,差不多做了两辈子的和尚。不出意外的,他第七世依旧是和尚。不过这一世的天下不太平,群雄割据,战乱不断。武帝逆天灭佛,和尚的处境变的非常不妙,尤其是像金蝉子转世这样白白嫩嫩俊俏的和尚。在被武帝的太子拓跋晃救下来时,太子殿下对金蝉子产生了些不清不楚的情缘。
金蝉子一心向佛,自然是不肯和太子殿下做些难以启齿的事儿。不过太子殿下佛缘深重,救了大批僧尼,又对金蝉子有恩,两个人在佛法见解方面又很是惺惺相惜。金蝉子绝食自杀,太子殿下更是衣不解带的关怀照顾。眼看金蝉子要被饿死归西了,太子殿下剜肉喂血,愣是将金蝉子救活了。
佛门中的人,都不是铁石心肠的,都是心怀天下的,都是普度众生的。金蝉子见太子殿下舍命相救,那颗佛心也慢慢变得软了。虽未还俗,但也不似最初那般果断拒绝……而我和陆压道君下凡,就是为了阻止那些难以启齿的事儿发生。
“按理说,人间的事儿不都应该是命格星君写的吗?”听陆压道君讲完,我感到很是奇怪,“金蝉子是佛祖示意下凡体验大道真经的,那命格星君不应该去月老那里给他扯红线的啊!没有红线,那太子殿下怎么会对金蝉子动心?”
陆压道君没有回答我,可我却瞬间想明白了。佛祖既然会拜托陆压道君下凡相助,这事儿怕是不简单。
佛祖收服了弼马温,始终让玉帝和王母耿耿于怀。为了挽回颜面,他们二位一直盯着西天的动静。金蝉子转世此等大事儿,他们岂会就此放过?只要暗中授意命格星君,让金蝉子下凡时稍微动点凡情,动点凡心。一旦金蝉子元阳泄了,那便无法承担感化泼猴的重任了。
金蝉子要是失败了,佛祖必定面上无光。自己的二徒弟下凡和凡人有了点什么,也太说不过去了。到时候弼马温的事儿佛祖就不便插手,而这天上天下除了佛祖还有谁能阻止泼猴?
当然要数娶了玉帝女儿的陆压道君。
如果事情真是我料想的这般,那玉帝和王母真真是缺德。自己的手下无能不去想办法,偏想着怎么去坑害佛祖的徒弟。
像是知道我怎么想的一样,陆压道君忽然开口道:“其实金蝉子和那太子殿下,也是有三世因缘的。那太子殿下的前世,原本是闯入西天的七星瓢虫。因在法会当天落到金蝉子的袍子上,害的金蝉子分了神。金蝉子不忍心伤它,偷跑出法会将其送走。那七星瓢虫恋在金蝉子的指尖不肯离去,金蝉子默念了句‘有缘自会再见’,那七星瓢虫便记得了。算是一种约定吧,这句话就注定了他们三生的纠缠……也正是因为偷跑出法会,佛祖才会罚金蝉子到凡间轮回转世。”
“三世因缘?三生纠缠?”我哑然,“道君?那我们要在凡间呆多久啊?”
“你赶时间?”陆压道君反问我。
我倒是不赶时间,早一日晚一日回封神台都是一样的。但是陆压道君不同啊,半个月后他是要回天庭和仙女成婚的。若是耽搁了时日,王母不得下凡来抓我问罪啊!
我越想越觉得恐怖,越觉得恐怖越是坐立难安。见巫山神女还不出来,我急着问陆压道君:“小仙刚才听您说的那些,深知时间紧任务重……我们是不是应该立马下凡去找金蝉子的转世?从您刚才讲的那些看,咱们再耽搁下去,恐怕金蝉子不但元阳已泄,很可能连孩子都生下来了!”
我的话音刚落,从厅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她还未等现身,声音已近:“这就是你带来的丫头?说话实在是有趣……难道你没告诉她?这世间上,男子和男子,是不能生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