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姑娘不想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免她孤苦无依,有人免她颠沛流离,有人知她冷暖,可她知道,她求不来,所有一切她都要自己争取。

后来,她成了所欲人都惧怕的长公主,人人见她都要害怕的称一声‘殿下’,殿下,殿下,未央殿下,枯骨成堆,八年时间,她踏着血路走到最高位。

那不是一条好走的路,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她想,这世上啊,若还有一人爱她喜她,便该只有阿璋,唯有阿璋,方是真心待她。

世人皆恨她厌她,暗地里咒她早死的人不计其数,她想啊,若她死了,还有谁会为她哭泣?

许是....阿璋吧。

重来一次,她还是姓宋,还是公主,她有两条路可选,一条通往以前的路,依旧是踽踽独行;一条是放手一切,做一个潇洒的公主,到了年纪寻一个人嫁了,平稳度一生。

倘若娶她的人是陆之轩,也没什么不好的,一国之相,长相又是万里挑一的好,又没有婆婆要是侍奉,多好啊。

她问自己,就这样放手不好吗?嫁给陆之轩不好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嫁衣加身,有人骑高头大马来娶她,围观百姓占据了城中两边的道路,她满心欢喜得嫁良人。

瞧,到这儿就能知道肯定是梦了,不然怎么能如此确定所嫁就是良人呢?可梦里的她是实实在在的欢喜。

不知道哪儿刮来一阵大风,风把红盖头吹落,围观百姓突然变了脸色,指着她骂道:“祸国妖姬,你怎么还不去死?”

铺天的鸡蛋和菜叶扔了她满脸满身,她坐在红鸾轿中,保持着公主威严,便是如此也绝对不露一丝胆怯。

然后,她的良人策马而来,于轿前朝她遥遥伸出一只指骨修长的手来,那手很好看,像她的良人一样好看,她挂着满脸蛋液抬起头朝他看去。

那人对她道:“你是我的妻子,我该保护你,把手伸过来,我带你走。”

她信了,鬼使神差的伸出手,那人握着她的手,在她将要踏出轿子的时候又把手松开,她从轿中跌落,围观百姓的嘲笑声不绝于耳。

这一跌,跌落了她身为公主的尊严,那人坐于马上,朝她笑的凉薄:“宋瑶,你看清楚了自己是谁,你看清楚了我是谁,我是陆之轩,是这世上最讨厌你的人,要我娶你,我觉得恶心。”

宋肆意在这一句恶心中醒来,看着床上纱幔她还有点醒不过来神,耳边回响的都是那句‘娶你我觉得恶心’。

幽幽叹出一口气,她想,宋肆意啊,你不止是宋肆意,你还是宋瑶啊,是陆之轩最讨厌的人,他说他要娶你,那只是因为他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一旦他知道了,就如梦中一样,他会觉得恶心啊。

一夜再无梦,清晨醒来的时候,画扇把令牌还给了她,她也没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倒不是因为她相信画扇能做的多好,而是因为有清风在,治理宫人这种小事她还真的不用太过担心。

直到早上吃过早膳,宋肆意总觉得不对劲,按说清风她们都已经从浣衣局走了差不多两天,浣衣局那边肯定已经告诉上面的人,宋璋那边肯定也知道了,怎么就没个人来昭华殿找她问罪呢?

画扇听完她的疑惑,翻着白眼道:“公主,您就可劲儿作吧,人家都是巴不得没人来找茬,您可好,巴不得茬儿来找您。”

对于画扇的话,宋肆意是左耳进右耳出,反正这丫头也就是嘴巴爱说了些,真要有茬儿来找她,准是第一个挡在她前面的人。

民间把这种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刀子嘴豆腐心?嗯,应该就是这个了。

很快,清风从外面进来,带来消息道:“公主,元福公公来了。”

今儿宋肆意穿的不再是花裙子,而是一套水蓝色的罗裙,行走间裙摆像是一汪清水一样好看。

元福看见她的时候,先是不恭不敬的行了一礼,然后看着她身上的裙子道:“公主这身裙子真好看,怪不得看不上皇上赐的了。”

宋肆意笑道:“公公哪里话,皇兄赐的裙子自然是最好的,只是,我身上这套是以前皇姐所赐,我想着,既然是要去照顾皇姐,那穿着这身是极好的了,也能证明我对皇姐的喜爱啊。”

从昨儿天的事情,元福就知道这人是个伶牙俐齿的,于是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探讨,而是道:“老奴这次来,还是奉皇上口谕。皇上让老奴来告诉公主一声,从今日起,公主就不必去未央殿伺候了。

另外,皇上听说公主似是很喜欢那惩恶鞭,就另老奴把惩恶鞭给公主送了来,鞭子给了公主,公主可要小心使用啊。”

说着,跟在元福身后的小太监将鞭子捧了上来,宋肆意点头让画扇接下。然后元福又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来,“这是先皇当年赐给皇上的金吾令牌,见此令牌如见皇上,皇上说公主常年待在深宫不曾出去,日后无事可随时出去走走,此令牌可护公主安全。”

令牌宋肆意当然见过,还是当年她为阿璋求的,没想到,兜兜转转那么多年,这令牌反倒回到了她手上。

接下令牌,宋肆意道:“肆意多谢皇兄厚爱,劳烦公公回去跟皇兄说一下,鞭子也好,令牌也好,我知晓怎么用,也知晓如何做,请他放心。”

一切不可为之事,她来为;一切不可言之语,她藏在心中就是。

元福走后,画扇捧着惩恶鞭都要哭了:“公主公主,您快打奴婢一巴掌,奴婢不是做梦吧?这是惩恶鞭,天哪,真的是惩恶鞭吗?奴婢此生居然捧过惩恶鞭,不行了不行了,公主,奴婢腿发抖啊......”

惩恶鞭下亡灵数百,鞭子通体泛红,还不夸张的说,那是鲜血染就的红,离近了都能闻到上面浓重的血腥味,更何况,这鞭子昨儿还差点要了两个人的命,也难怪画扇会如此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