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的将想法说完,许祎君就提出了告辞,完全没有多留的意思。只是离开前,终究还是忍不住打量了沈荆临一番。

许是夜色容易让人放松,他也不似工作中那样严谨到一丝不苟。微敞的深色西装带着点随意,轻轻包裹着精瘦的身子,让人不自觉的注目留神。同色的衬衣稍稍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脖颈处的蜜色皮肤,在灯光下泛着温柔的芒。

这样的男人,就算没有傲人的家世和才华,大约也是容易吸引女人的。

自嘲的收回目光,许祎君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影子,才挺直身子,昂首阔步的离开。现在,也只有这种流于表面的肤浅自信,才能为他保留一点尊严了。

待门外响起汽车的引擎声,沐舒才动了动嘴唇,低声问:“你和许祎君说什么了?为什么他会主动说跟我不合适?”

“很重要?”沈荆临斜倚在沙发上,左手撑着额头,右手食指悠然的在大腿上轻扣着:“还是你很想和他结婚?”

这样的他,俨然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随时随地都可能倾身而出,将让他不悦的因素啃噬得支离破碎。

略微酸意的语气让沐舒不觉有点好笑,弯着唇角溜了沈荆临一眼,才说:“是不是都与你无关,不过我很确定的是,无论跟谁结婚,我都不会跟你结婚。”

“看来你还真是恨嫁了。”沈荆临的眼角明显下垂了两个弧度,冰冷的语调就像隔着暴风雪的玻璃,就算没办法亲手触摸,也能轻而易举的察觉到内里的寒凉。

说着,沈荆临随手端起面前的水杯抿了口,又说:“经过婚礼上的事,你觉得稍微有点脸面的人家,谁还会想着娶你?”

“这就不劳你这个表哥操心了。”沐舒抬手拂了拂垂在脸侧的头发:“毕竟你也算是有些脸面的人,跟我这种声名狼藉的人扯上关系,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说完,便直愣愣的起身,大步朝楼上走去,完全没有再看沈荆临一眼。

“沐舒。”沈荆临突然坐直了身子,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纤细的背影:“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不要……”

“不要!”沐舒强行打断沈荆临,生怕他说出些让自己心潮澎湃的话来。希望这东西,在一段绝望的感情里最是不该存在的。

白皙的双手紧握成拳,沐舒甚至没有转身面对他的勇气,只能耷拉着脑袋望着楼梯,淡声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我不希望你继续纠缠我,那样的话,只会让我看不起你,觉得你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好……”沈荆临的语调拉得很好,似乎是在等着沐舒反悔。可他等了整整半分钟,得到的却是一串毫无眷恋的脚步声。

柔软的拖鞋在木梯上摩擦出低沉细微的声响,软绵绵的,半点不尖锐,也不拖沓。

可就是这声音,却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愣愣的刺进沈荆临心头,不停旋转,将他的尊严剜得鲜血淋漓。

他向来看重面皮,难得一次次的放下尊严,拉下身段去向沐舒求和,却只得到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和疏离。

如此,还有什么继续的必要?

现在的他们,就像两只希望得到彼此关爱的刺猬。明明心底忍不住想要靠近对方,却无法避免的让对方被自己身上的刺扎伤。

这一晚,沐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的折腾,始终没办法安睡。她生怕自己睡的太沉,一睁眼就看到了沈荆临那张俊逸的脸。

毕竟偷偷爬床这种事,沈荆临从前还真没少做。沐舒之前好几次半夜醒来,都会被身边那具温热的身子吓一大跳。

想着,她赶紧起身,将门窗都检查了一遍。确定门窗都已经反锁好了,才重新躺在床上,继续对着天花板发呆。

事实证明,的确是她多心了。或许是门窗的隔音效果太好,所以就算沐舒熬了一整晚,也没听到周围传来半点动静。

当她第二天早上给自己化了个浓妆遮盖黑眼圈后,才穿戴整齐的下了楼。心里,多少有点发虚。

她在想,待会儿到底要不要和沈荆临说话。又或者,他说话时自己要不要搭理。作为名义上的表兄妹,他们之间是否还需要一两句关怀来维系表面的和谐。

可当她亦步亦趋的迈入客厅时,才发现除了冷冰冰的寂静空气,再也没有其他。只有茶几上那三杯已经凉透了的水,才能真实的证明昨晚沈荆临的确来过。

浓重的叹了口气,沐舒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竟生出了一股子失落来。

虽说心里也知道不该怀有期待,感情这种事哪里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一旦心里还有半点零星的苗头,这蹙小火苗早晚会生出燎原之势,将整颗心都烧的一片荒芜。

沐舒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茶几旁,双手捧起已经凉透的蜂蜜水,仔仔细细的看着。

水晶灯的光簇缓缓荡漾在水面上,轻轻一晃,便破碎成了星星点点的碎芒,散发着凉悠悠的清光……

生活从来都不会给人太长的时间伤春悲秋,一段感情残留的伤痛,大多都会在繁重忙碌的工作中悄悄愈合。

当沐舒将自己泡在工作中,不问其他事的这几天里,她才发现自己似乎也没多想沈荆临。

直到周一例会,沈荆临穿着深色西装,意气风发的坐在首位上听各部门经理汇报工作时,沐舒才发现他们已经整整五天没有见过了。

这几天,他似乎毫无变化。但仔细观察,沐舒却觉得他眉眼间好像多了点什么让人看不懂的情愫。

不自觉的撇了撇嘴角,沐舒很努力的想要窥探沈荆临这几天的生活,大脑也不受控制的运转了起来,以至于她的目光竟在众目睽睽之下锁定在了沈荆临脸上。

“沐经理?”餐饮部经理周容书推了推她的手肘,压低声音提醒:“沈总已经叫你三次了。”

“嗯?”沐舒下意识的问出了声,而后才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红了脸,尴尬不已的收回视线,起身看向沈荆临:“抱歉,沈总。”

“这就是沐经理的工作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