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家里走出来的,她的双腿,就像是被人捆绑着拼命往前拽似的,完全不受控制。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和沈荆临之间没有真正的未来,可眼下亲耳听到有关他的感情状况时,沐舒的心脏还是不自觉的钝痛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自私,既没办法和沈荆临在一起,又受不了他和别的女人亲昵,只能将自己锁在感情这座封闭的屋子里,毫不停歇的自我折磨。
沐舒甚至没有勇气待在家里,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沈荆临和别的女人相处,只能踉踉跄跄的逃了出来,就像躲避灾难的逃荒者那般,不停的往前走。
零零散散的碎雪渐渐堆积了起来,在地面攒出了一层薄薄的雪白,踩上去吱吱作响,混合着不安分的心跳,狠狠刺激着神经。
沐舒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身上发热,一颗接一颗的汗珠自光洁的额头缓缓下滑,她才抬手抹了抹,愣愣的停下脚步,茫然望着广场上三两作伴的人群。
周末的广场,似乎总是比平常热闹很多。人们三两结伴出来逛街吃饭,或者嬉戏玩闹,缓解着工作日累积起来的辛劳疲累。
这样的场合,倒是显得她更加孤单了些,就连落在雪地上的投影,都比旁边成群结队的人单薄了许多。
沐舒木讷望着不远处的火锅店,升腾的热气将本就热闹的小店渲染的更加温暖了些,红彤彤的辣油在铁锅里不停翻滚沸腾,狠狠刺激着食客的味蕾。
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习惯了清淡饮食的沐舒,忽然对火辣的火锅产生了期待。现在的她,或许真的需要找点刺激性的东西来让自己冷静冷静了。
可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似的,酸痛得难以挪动。原本纤细的脚踝,也在刚才的慌乱中扭得肿胀了起来。
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沐舒强忍着脚踝处的痛意想要迈开步子,但身体却像被风吹零的树叶那般,颤颤巍巍的朝地上跌去……
“小心。”
男人温润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就像冬日里的太阳,驱散了原本应该接触的寒凉,层层叠叠的包裹着沐舒的心脏。
“谢谢。”沐舒不动声色的推了推面前这男人,迅速从他温热的怀里退了出来,与之保持着礼貌距离。
对于她刻意的疏离,季昀似乎并不介意,反而轻声问她是否还需要帮忙。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沐舒秀眉轻蹙,很快就调整好了一副客气的笑脸。
她并不是个不喑世事的人,相反,生活的打击早就让沐舒明白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特别是在陌生男女之间。
看季昀的穿着,就知道他非富即贵。这样的男人,大多不会花费太多心思在陌生女人的琐碎上。除非,是有所图。
“……”季昀笑着耸了耸肩,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沐舒一眼,便迈着挺括的步子打算离开。
“大哥。”季纱穿着厚厚的薄荷色外套,朝这边小跑过来,毛茸茸的耳暖衬得她圆润的娃娃脸更加可爱。
看到沐舒,季纱不觉有点惊讶,可面上的笑意却更加浓郁了些:“沐经理,你和我大哥认识?”
“不认识。”沐舒面不改色的摇了摇头,脸上没有半分尴尬:“季先生只是好心扶了我一把。”
“哦,那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季纱的出现,成功打破了沐舒对季昀的冰冷,三人之间的谈话,也从冰冷的雪地转移到了热闹的火锅店。
季昀似乎并不喜欢火锅,只是因为季纱这个妹妹喜欢,所以才陪着坐在这里,绅士的帮她和沐舒倒水。
因为沐舒之前的解围,季纱对她很有好感,当着季昀的面,喋喋不休的将她夸上了天。
这样毫不吝啬的夸奖,倒是让沐舒有点尴尬了起来,只能端着水杯不停喝水,以冲淡嘴里的辣味,顺便掩饰自己僵硬的表情。
季纱吃的差不多了,便放下手里的筷子,随手拿了张纸巾擦着嘴,“沐经理,你脚伤了,我们送你回家吧。”
“不用这么麻烦,我打车就好。”
沐舒下意识的拒绝,并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但季纱却很坚持,说沐舒上次的解围帮她讨了个公道,这次怎么都不能将她丢下不管。
一直坐在旁边的季昀倒是难得主动的接了话,说沐舒一个女人在雪夜打车不方便,他和季纱反正也没事,就当兜风了。
如此,沐舒再继续拒绝下去就显得有点矫情了。只是在季昀停好车后,客气的说下次请他和季纱吃饭表示感谢。
“好。”季昀点头应下,率先下车帮沐舒打开了车门:“你脚不方便,我送你到门口。”
之后,也不给沐舒拒绝的机会,直接就着沐舒的手臂扶着她往前,并体贴的帮她按响了门铃。
“今晚谢谢你。”沐舒仰头对上季昀的目光,笑着说:“风雪好像大了,开车注意安全。”
她话音刚落,根本不等季昀应声,沈荆临那张俊逸的脸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一时间,沐舒只觉得寒风扑面,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对于她的失态,季昀并未点破,而是笑着看向沈荆临,温声道:“荆临,原来你们是一家人。”
沈荆临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爬上了浅淡的笑意,“我也没想到,她会和你认识。”
“碰巧而已。”季昀熟稔的冲沈荆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扶着沐舒:“她的脚踝肿的有点严重了,你晚上帮她揉一揉吧,否则明天可能会更严重。”
“好。”
沈荆临并没有直接伸手去扶沐舒,而是转身叫了刘婶。待刘婶将沐舒扶进客厅后,他才重新看向季昀:“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用,知道她安全到家了就好。”季昀若有似无的朝客厅溜了眼,而后匆匆收回目光,“以后或许还有机会进去,我先走了。”
“慢走。”
沈荆临也没挽留,只是扶着门框的手掌渐渐收紧,整个人就像一尊雕像一般伫立在门口。直到季昀发动车子离开,车尾灯也完全淹没在了夜色中,他才收回有些发白的指尖,“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