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响起滴答的声音,心率机平稳的跳动着,那女人睫毛微颤,意识被一点一滴的拉了回来。

病床上,江思尔缓缓睁开了双眼,入目的,便是一直在床边守着她的叶靳琛。

那男人的脸从模糊到清晰,看着叶靳琛眼底深深的疲惫之意,江思尔唇瓣微动,没有说出话来,但却将叶靳琛的注意吸引了过来。

“你醒了?”

叶靳琛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他脸上还带着冷意,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恐慌。

江思尔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落到了雪白的天花板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让我死掉?”

她冷笑了一声,语气之中尽是嘲讽。

那女人的脸上,惨白毫无血色,说出来的话也冰冷不近人情。

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上针扎一般的疼痛感,让她回想起昏迷之前所有发生的一切,那男人的脸在梦境之中变的狰狞,冤枉着自己,要掐死自己的场面,令她无法忘怀。

又要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了过来。

“你的命,在我的手里。”叶靳琛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我不允许你死,你敢就这样死在我的面前?”

江思尔冷笑着,猛地转过了头来,说道:“叶靳琛,你真是好狠毒的心,你就这样想看我生不如死的模样吗?”

她语气幽幽,好似哭声。目光死死的盯着叶靳琛,那一双眼睛里,遍布通红。

“为什么在我想要得到解脱的时候,你却不愿意就这样放我离开?我到底是欠了你什么?!”

泪水涌上来,朦胧的遮盖了她的双眼。

叶靳琛沉默着看着她,见到那女人眼眶里涌出的泪时,心中划过一瞬迟疑,不过下一瞬,他还是坚持着,狠声说道。

“江思尔,不用我来提醒你究竟忘记了什么事情吧?就因为我母亲的事情,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好过!”

语气沉沉,犹如闷雷一般响在那女人的耳朵里。

江思尔两只手紧紧的抓着床单,白色的病床上,那女人苍白的脸上毫无生机,手腕处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

但是那疼痛,却令她的意识越发清晰。

“反正你就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我又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呢?叶靳琛,我早就已经受够了。”

那女人的语气里,几乎是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无助,深深的倦意让她想要昏睡过去,但是从头到脚尖,从内心深处到身体,都在颤抖着,钻心的疼痛着。

“所以呢?”叶靳琛也跟着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床上的女人。

“所以你就打算割腕?用此来威胁我?又或者是想要解脱掉你自己?江思尔,你莫不是想的太容易了吧?”

叶靳琛虽然语气里尽是嘲笑,但是在他自己也没发觉的情况下,这一段话令他心底里,浮上来阵阵的烦躁与不安。

江思尔深深的看着那男人,一双发红的眼眶里,却是带上了一抹坚定。

“不,不是。”

江思尔唇瓣微微翘起,一抹古怪奇异的微笑,带着淡淡的冷意,戏谑而又嘲讽。

“我只是想要还给你上一次为我输的血,这样……我的身体里就再没有属于你,一丝一毫的东西了。”

江思尔犹自在笑,脸上却是被苦涩和苍凉,在一瞬间爬满,她缓缓的说道:“这样……我们不就两不相欠了吗?”

她只觉得嘴里仿佛含了一口黄连一般,她想要吐出来,却硬生生逼着自己吞进去。

江思尔从病床上缓缓的坐直了身子,看着床边的男人,她的话语都在颤抖,指尖收缩,将伤口的疼痛越发扩大。

但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压制得住她心底里的悲伤和痛楚。

叶靳琛看着她,沉默了良久。

两人对视着,不由得让人心绪不宁,浮想联翩。那些过往发生的美好事情,一幕一幕在眼前回放着,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崩塌瓦解。

“你想要什么?”

叶靳琛声音沙哑的问出这句话来,沉重得犹如千斤。

江思尔缓缓的笑了一声,抬起头来,目光第一次这样释然的盯着那男人。一身病号服在她瘦削的身上,显得单薄得令人心疼。

“我俩已经两不相欠,要不然……你放过我,让我死。又或者,我们离婚。”

一条生路,一条死路。

叶靳琛会选择什么,却是令她的心中没底。

叶靳琛的脸色有些发白,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女人,不知沉默了多久,眼前一片猩红,好似落下了血泪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抉择,但是那女人以死相逼,说着与自己两不相欠的话,做着让他无比绝望的事情。

叶靳琛突然觉得,事情的发生,好像早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计划。

“你……确定?”

一字一顿,真如同是让他背负着万斤重的石头,一步一步艰难前行。

江思尔已经转过头去,目光移到了窗外,不再看着那个男人。

透过玻璃,蓝天白云,树木苍翠,她只觉得自己如今,就犹如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对外面世界所带来的自由,无比强烈的渴望着。

“我确定。”

语气里带着轻快,毫无波澜的话语,令叶靳琛觉得心中迷茫。那女人脱离了掌控,不再任由他揉捏压迫,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带着死寂和决然。

叶靳琛的目光落到了那女人的手腕上,包扎着伤口的绷带上,已经渗出了血迹,在白色的绷带上,刺目惊心的斑驳红色。

“既然这样,你不要后悔。”

叶靳琛缓缓的站起身来,尽量让自己保持着稳定的姿态,手脚冰冷有些发软,他看向那女人的目光,也是一片沉重的冰冷。

叶靳琛一字一句,费力的说道:“江思尔,那就离婚吧。”

那女人终于回转过头来了,看着他,脸上阴晴不定,看不出来她究竟是喜是悲。

江思尔有些愣愣的,过了好久,她才好像将这一句话给消化进去,唇边也慢慢浮现出一抹微笑。

她看着叶靳琛,笑得如同枯败的落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