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元天河年间,当朝丞相的妻子得了失心疯。好在丞相夫人有一个好堂姐,一直都帮她打理后宅,许多人都说丞相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

寒冬,夏琴将客厅的大门敞开,一阵寒风顺着大门直接吹进来,她冷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关在这里有一年了。她自己知道她没有疯,可是她孩子都不愿意提起她这个得了失心疯的母亲。

“赵继明!我夏琴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我哪里对不起你!我们结发夫妻十四年!这十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我跟了你这么多年都抵不上一个妾室肚子里的孩子?”

空旷的院子,呼啸的风!这就是她的归宿。

今天她的精神要比往日好上许多。

这凄厉嘶哑的声音,让周围行走的仆人都退避三舍,家仆奔走相告,“夫人又开始发疯了!快给夫人煮药!”

每次他们的药给夏琴一喝,夏琴就会消停几日。

想当年,她也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过着不愁吃穿的日子,面容姣好,每日无忧无虑的,只要想着如何糊弄来查功课的夫子。

如今的她瘦的皮包骨头,身上的衣裳还有好几处沾染了灰尘。也许的岁月的侵蚀,也许病痛的折磨,三十不到的她佝偻着背,两边的鬓发早已长出了银丝,消瘦的下陷的脸颊,高高凸起的颧骨,下陷的眼窝。重重的黑眼圈伴随着她。

此时的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不该逃婚的,这样爹就不会气的落下病根。娘病的时候,我都不曾侍奉在她的病榻前,我也没有好好照顾我弟弟,倘若我不逃婚,弟弟是不是会好好的……我的红儿,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在你最需要的年纪去跟着你爹去闯。青儿你年纪还小……”越说到后面夏琴越是哽咽。

“在新婚的那个晚上,你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你会给我天下最最好的宠爱,可是后来你每年带回的女人一年比一年的多……”夏琴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她要这偌大华丽的院子有什么用?

“嘎吱!”门被仆人推开。两名壮汉率先进了院子,他们根本不去管夏琴是如何挣扎,一人驾着一只手,就把人给摁着,另外一个婢女手里端着药熟练地给夏琴喂药。

这样的动作好像重复了成百上千次。在做完这一切壮汉就松手,婢女退后两步提着东西离开院子。

夏琴坐在原地用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药渍。“我没有病!你们一个个的都指望我早点死,我偏不!我就不让你们顺心如意!”夏琴直勾勾地看向大门地那道缝隙。

在缝隙的另外一面的夏莲紧紧地握住手里的扇柄。:“我看你还能逞能到几时!”

第三天的时候,主母的宅院还是非常地安静,仆人感觉不对劲。

当推开门的时候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在房间里还飞出了几个小虫子。仆人看见主母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时之间汗毛炸起!仿佛下一刻就能来索命一般。

他没了魂一般的冲出院子,一边跑一边喊:夫人薨了!

夏琴就坐在正厅的座位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大门口,似乎预料到有人会推开门找她一般。

有人说,她到死的时候都睁着眼睛,这是死不瞑目。

没有人知道,在房间的上空漂浮了一缕幽魂,她看着一屋子的人,围着她把她放在棺材里。她下葬的时候倒是风光大办!

只有夏琴知道,那天,这个男人一滴眼泪都没有落,晚上还和新纳的妾室共度春宵。

还记得尚未成亲之前,他对她许下的海誓山盟,说什么白头偕老,到如今的他妻妾成群,常常对她冷暴力,他在官场上不顺心回来更是拳脚相加。

夏琴刚死那会儿精力旺盛,她在天上看见自己亲生女儿在生第三胎孩子在贫困潦倒的家中死去,而她的儿子被硬生生的被疾病折磨而死!

夏琴回到主宅散发这怨气!无人敢靠近!渐渐的,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年。

直到宅子换了一个主人。

男人看着空空荡荡的主位,好像真的能看见主位上有人坐着一般。“我想给她上柱香。”

老奴:“大人,您这是?”

男人:“生前她也是个体面人。”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在他手里……可惜了。”

老奴站在主子的身后不解。

“找位大师给她超度吧。”

老奴不解:“她是个疯子啊!”

男人道叹了口气,终究是释怀:“去吧。”

语毕便离开了院子。夏琴回忆了许久,可还是没记起来到底是谁。

法事举办的那天,夏琴就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大师张牙舞爪的对着她所居住的院子举办隆重的法事。

夏琴觉得很困,这一辈子就好像梦一样,走马灯一样地重现在她的脑海里。“我这一辈子,爱的荒唐,错的离谱,这样的负心人怎么配荣华富贵过一生!”

夏琴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她一个人睡在自己的小床上,脸上还有湿漉漉的泪痕。

女人感受到怀里小人的动作安抚道:“琴儿乖,娘在你身边呢!”

往事回顾,这个晚上她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呢!

她就一个人在院子里哇哇地大哭。可把她把爹娘吓坏了,一直哄到后半夜。

今年她才十岁。她低头看向母亲的肚子。不知道弟弟有没有在沈怡的肚子里。

夏琴撒娇般地喊了一声抱着她的女人:“娘~”

“娘在这儿。”女人微微醒来。温和地回应。一边还伸手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安抚着刚刚从梦中惊醒的女儿。

看着此时容颜姣好,气色红润的女人,谁都想不到有朝一日是她把自己的母亲气的一夜白头。

“琴儿不怕了。”夏琴小心翼翼地回抱母亲。她生怕一醒什么都没了。

她们二房支离破碎,断子绝孙。不曾有人可怜他们,反而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娘在你身边,不怕,乖。”沈怡的声音温暖了一直惧怕的夏琴。也让夏琴确认了。“我真的回来了!”

“娘,琴儿以后不会再让您操心了。”

沈怡听了很懵:“恩?我的琴儿一直都很乖啊?”她的嘴角还上扬着宠溺的笑容。

夏琴真实地感受着关于这里的一切,所有的悲剧还没有发生,现在的她还没有见过赵继明,那个,害的她子女无一善终的男人。

第二天一大早,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看来今天路滑,夫子可能要晚些到。

夏琴照着往常一样起的早早的坐在屋子里等着夫子来教她们上课学习。

夏莲梳着精致的发髻,她瞧见夏莲的眼底带着光,她俏生生地坐在夏琴的身边,时不时还看看夏琴:“琴妹妹,昨日夫子布置的作业你做好了没有?”

夏琴微微一愣,昨天她刚刚醒过来,这作业到底做了多少她还真的是不知道,今日来的时候,夏琴可是两手空空地坐在这里。

夏琴面上极为平静地问:“昨日夫子说布置什么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