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哧,哈哧。
联通主峰与附属山峰的铁索桥上,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大步奔跑着。
剑来峰伙房。
火工弟子们热火朝天的筹备着乾阳宗内外门弟子们的午膳,蒸腾的热气为这如约而至的冬日增加了几许温度。
“长老!长老!”
少年大步跑进伙房,然后拄着膝头垂首喘息个不停。
须发皆白的屈遇见到这名火工弟子后,忙用绢布擦了擦手,离开案台走了过来:“怎么样了?看你急急忙忙的样子,到底是什么结果了?”
显然,屈遇长老比起这少年人更加心急如焚,只是看少年奔跑后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也只好暂时按捺追问的想法,期盼的等待着。
少年人抬起手左右摆了摆。
屈遇长老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旋即叹气。
还未等到屈遇长老落寞感慨之时,垂首少年已经抬起头龇着满口大白牙笑道:“弟子没事,陈师兄他过了!过了!”
原本热闹的伙房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屈遇长老以为自己听错了,双手抓住少年的肩膀,瞪着眼睛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过了!陈萧师兄通过了内门考核的第一关,已经获得了今年内门弟子的名额!”少年人激动的大声喊着。
屈遇长老欣喜若狂,伙房内的一众火工弟子们也不可思议的回味着少年人的话。
过了?
陈萧……成为了内门弟子?!
他们麻木的怔在原地,不出三个呼吸的功夫,成排伙房传来了热烈的欢呼声。
是谁说他们一辈子都只能做一名凡俗子弟?
明明他们之中也能出修士的!
“屈长老,陈师弟他竟然真的成为了一名修士!”伙房内,不少比陈萧入门还要早的火工弟子包围了过来,他们由衷的激动着。
历来,每年的内门弟子考核对于伙房而言都是工作最为繁重的日子,内门考核的结果至多也只能成为他们歇息时的谈资,从未能有这种亲身参与的感觉。
但现在,和他们朝夕相处六年的陈萧通过了内门考核的第一关!
他们怎么可能不激动?
“一群王八羔子,之前你们不还劝我不要因为陈萧惹祸上身么?”屈遇长老勃然大怒。
但谁都看得出来,屈遇长老那言不由衷的喜悦。
他虽老了,但却不糊涂,他知道伙房弟子们不愿理睬陈萧是因为害怕引火烧身,这是人之常情,他并不会怪罪,如今陈萧有了出息,他们也可以真正的遵循本心。
毕竟六年的师兄弟感情,又怎可能抵不过楚寒这么一个内门弟子的身份压迫?
“恭喜屈长老!贺喜屈长老!陈师弟能有今时今日,全是屈长老的栽培,以我等了解的陈师弟,屈长老您怕是要坐在监膳间享清福了!”
火工弟子们开始轮番溜须拍马。
屈遇却是摇了摇头道:“你们这群小崽子不必如此捧老夫,老夫做了些什么老夫自己心里清楚,如果老夫的栽培真的有用,那陈萧他也不用等六年才成为内门弟子,他所得到的这一切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与老夫关系并不大,老夫也从未奢求过他的报答。”
“可即使是这样,陈师弟也绝不会忘了您老人家的!”
“说得对,陈师弟为人重情重义,有他加入内门,以后我们伙房弟子们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了!”
伙房弟子们异常的亢奋。
只是,仍有一些人泼冷水道:“那也未必,陈萧他在伙房时的确重情重义,可如今入了内门,那就得另当别论了,你们难不成忘了十几年前的那个翻身的凡俗子弟?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当时杂役房那边比我们这里要更加热闹,可结果呢?翻脸不认人不说,比起那些内门弟子,他反倒对凡俗子弟更加变本加厉!”
话音刚落,伙房内众弟子的目光齐刷刷的望了过去。
说话的是一位年过五十的老人,虽依旧还是火工弟子的身份,但资历却不比屈遇长老差上多少,他一开口,就连屈遇长老都不好出言辩驳。
的确。
陈萧成为了内门弟子值得高兴。
但,过往的例子还犹在眼前,成为了内门弟子后,待遇和凡俗子弟简直是天差地别,能够坐怀不乱、秉持初心的实在少之又少。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残酷而又真实。
突然陷入了沉默的伙房内,屈遇长老暗叹了口气,而后淡笑着望着不知所措的少年火工弟子。
“这一趟你也辛苦了,歇一歇,开始跟着大家准备午膳吧。”
说完,屈遇长老沉声一喝道:“都别愣着了,陈萧能入内门是靠他自己的本事,你们既没有他勤奋,那就赶快干活!否则,都等着受罚吧!”
伙房众人们很快又开始忙碌了一些,只不过,窃窃私语的议论还在继续着。
“哎,本想着陈师弟入了内门后,能给咱们带些药阁的丹药,万一咱们之中也能出现修士,那岂不是喜上加喜?现在看来,怕是要泡汤了。”
“你心可真大,陈萧只要不像其他内门弟子来找我们伙房的麻烦,我就阿弥陀佛了。”
“我反正觉得陈师兄不会忘了我们的!只不过,陈师兄刚入内门,他自己的处境也很困难,只希望陈师兄从此以后能顺风顺水,争取未来成为宗门的亲传弟子。”
“去去去,你来伙房才多久,小孩娃子,毛都没长全呢,懂个屁!师兄跟你打个赌,你陈师兄不会再回来了,其实想想也对,换成是我入了内门,我也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什么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都是糊弄傻子的。”
年轻的火工弟子嘟着嘴,气鼓鼓的看向一副看破红尘模样的油腻师兄:“赌就赌!陈师兄一定会回来的,赌什么的?你说!”
胖火工弟子思忖片刻,忽而笑眯眯的道:“那就赌洗脚,谁输了给对方洗上一个月,不,半年的脚怎么样?敢不敢?”
“得了吧,你就别欺负小师弟了,半年的脚?就你那臭脚丫子,我真怕小师弟一头栽死在你洗脚水中。”
“谁不敢!我跟你赌了!”没等旁人说完,小师弟已经信誓旦旦的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