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手上那层薄薄的布料,顾亦寒单手捏住暮溪云的下巴。
她不得不抬起头与他对视,一双漆黑的眼睛里蓄满泪水,那张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屈辱,难过,以及挥散不去的恐惧。
她在害怕?
还真是新鲜,当初打人的时候,她的态度可嚣张着呢。
顾亦寒凑近,轻轻咬了一下她微微颤动的嘴唇,舌尖传来一股淡淡的,像是水果糖一般的甜味,带着一丝湿漉漉的触感,如同雨打花蕊。
“呜……”
身下的人颤动了身躯,像是极力在隐忍着什么。
两行清泪,从暮溪云的眼角滑落。
顾亦寒心里莫名衍生出一丝不忍,瞬见没了兴致,指间松开她,凉凉地开口,“是你自己说要来道歉的,如果不愿意,可以回去。”
墙角的人愣了许久,才抬手擦了擦嘴唇,昂起头,有些天真又小心翼翼地问,“那……顾先生,你会把那个项目还给旭安吗?还有甄家的资金链……”
“呵!”
顾亦寒冷笑。
“你以为你是谁?凭着一句道歉,我就把几千万的项目还给他?暮小姐,你未免也太值钱了。”
他的眼底写满奚落之意。
顾亦寒不是不认识眼前这个姑娘。
暮家的私生女,性格软弱又单纯,以前在一次宴会上见过一面,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如同惊弓之鸟,丝毫没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之所以再次见她,他只是有些好奇,兔子急了,是不是也会像上次一样,开始不顾一切地咬人?
这只柔弱的兔子咬了咬唇,嘴角已经快沁出血迹来。
“那你想要我怎样?”
嗯,要忍不住了?
顾亦寒淡淡一笑,暧昧地靠近她的耳畔,轻轻咬着她的耳朵。
“很简单,只要我高兴了,就把资金链补上。”
一字一句,如同炸雷,在她的耳畔炸开。
一个小时后,暮溪云呆呆地躺在床上,一双大而美丽的眸子逐渐失焦,变得空洞又绝望。
旭安说,只要他来道个歉,就没事了。
他还说,袋子里装的,是给顾先生的礼物……
可等到事情真正地发生了,她对他的信任,突然显得那么苍白。
顾亦寒从浴室里出来后,见到的便是暮溪云那张绝望而没有血色的脸。
他站在原地,心里莫名有些同情起她来了。
看她今天的表现,估计是还不知道甄旭安出卖她的事实,如果告诉她真相,她会怎么样呢?
是发疯,还是大哭?
顾亦寒刚走到床边,暮溪云就捂着被子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很受伤,像是一只惴惴不安的兔子。
他有些不爽,“你男人的事,我帮你解决了,但你上次耍我的事,要怎么算?”
暮溪云抿唇,不说话,一双眼睛红红的,就那样沉默地看着他。
“……”
要不是认识她,顾亦寒还真的怀疑上次那个泼辣的姑娘不是她了。
本来还想趁今天好好羞辱她一番的,但奇怪的是,看到这个女人的眼泪,他居然心软了?
算了,她怎么说也是暮家的女儿,就算不给她面子,也得给暮震庭那个老鬼一个面子,不然……让圈子里的其他人该怎么看他顾亦寒了?
顾亦寒有些疲乏地揉了揉太阳穴,冲她挥挥手,“你走吧。”
等她收拾好自己了,快走到门口时,顾亦寒突然开口提醒她。
“甄旭安不是什么好人,那晚是他把你送到我房里的。”
那具瘦削的背影猛地一滞,过了半晌,才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句。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说罢,她关上门离开。
顾亦寒怔了好几秒,才释然地笑了。
这只兔子,就算发火,也这么的不痛不痒。
暮溪云从酒店出来,直接打车去了甄家。
甄旭安刚刚接到电话,说公司的资金链问题已经解决了,虽然之前那个项目没有得到,但好歹也没损失什么。
他开了瓶香槟,坐着自斟自饮,微醺时,管家领着暮溪云进来了。
甄旭安目光有些迷离,见到暮溪云之后,笑容爬满了他的脸颊。
“那天晚上,你根本没喝醉,你是故意把我送到顾亦寒房里去的,对吧?”
一进门,暮溪云就开门见山地问他。
甄旭安毫不犹豫地点头,恬不知耻地笑了起来。
“对,是我,怎么了?”
一直怀疑的事情,如今在他这里终于得到了大方的承认,一时间,暮溪云有些不知所措。
甚至,是心痛。
“可……我是你的女朋友啊……”
“什么女朋友!”
甄旭安有些醉了,打断她的话,“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不算。”
暮溪云被他这番话震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捂紧了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暮溪云,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个暮家二小姐的样子?我喜欢的人,是你的姐姐暮幽舞!”
“只有她才真正算得上是暮家的女儿,而以后,暮家的财产也会算成她的嫁妆,带进甄家,你明白吗?”
“我需要的,是一个对我事业有帮助,能让我飞黄腾达的女人,不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只会哭的花瓶!你懂不懂?”
甄旭安一口气将这些天憋在心里的话全说了出来,他不是什么好人,偏偏这个女人就跟傻子似的,一个劲的对他好,让他仅存的那点良心,都格外的不安。
真是该死。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甄旭安抬起头,映入眼底的是暮溪云那张泪水涟涟的小脸。
像是夏日荷塘里被雨水浣洗的水莲。
他心底涌起一丝冲动,捧住她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甄旭安用尽全力挣扎着,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的桎梏,退到一边,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甄旭安,你怎么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