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他们暂时安身的这个小山村,别看只有不到一百户,其实内部构成还是很复杂的。大体上可以分为三大势力,大伙儿各有优势,不过相互之间少有往来,很有些泾渭分明的意思。
最先聚集在村里的一批人,约有二十户左右,多是些老弱妇孺。他们来的早,而且是逃荒的,境遇比纯难民要好的多。岭上的瓦房和好地,都被他们给占了,因为有种子,所以手里有不少的存粮,算是村里最富的一帮人。
七郎他们是之后才到的,大概有个三十户上下,壮丁是没有几个,但是七郎这样的半大小伙子足有七八个。他们都是一起流浪的难民,相处的时间比较长,而且一起经历过生死,所以特别抱团。一家有事,肯定是全伙出动。他们都聚集在村南,粮食上总是不够,但有七郎的土豆支援。
张婶嘴里的胡大郎,属于第三方势力,他们是在七郎他们之后到的。他们的人数最多,足有四十多户,而且很有些壮劳力。不过他们来的晚,等他们到的时候,房子和地都没什么了,他们只能在村北聚集。这波人里有毛病的不少,人心也不整齐,胡大郎更是其中有一号的大无赖。
除了这三大势力,还有十余户的散户,都是零零星星跑过来的。这些人没有人可以抱团,只能依附于别人,靠着帮忙干活换口吃的。大伙儿都在一个村里住着,可谓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但都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所以一直都少有交集,唯一的交集便是这次出事的李老四家。
遇兵灾、荒年出门逃难,第一波报销的,九成是青壮年男女,因为他们是有用的人。军队、流寇、土匪们抓壮丁,劫掠妇女,肯定是针对这些正当年的人下手。而太小的孩子,年纪过高的老人,因为身体素质不行,一般也坚持不下来。照顾他们的壮年人一没,马上就会饿死。难民中最后剩下来的人,往往以四十岁往上,六十岁以下的中老年男女,十五六往下,十一二往上的半大孩子居多。
村里都是逃难过来的,人口构成大概都差不多,仅有那么几个运气好的壮丁。一个村子三四百人,不是叔叔婶子,便是七郎一样的半大孩子。但这个构成并不平衡,因为半大孩子里几乎没有女孩。
这个年头,人过十六便算是成人了。男孩的身体发育没上来,还有人拿他们挡孩子看,女孩可就是正经的大姑娘了。十三四岁的男孩可以在难民里混着,十三四的女孩则一天都藏不住,不被抢走,也会被人给卖了。正是因为有这个差异,所以难民里女孩留存的概率特别的低。
也不知这李老四家祖上积了什么德,两口子带着一双儿女出来逃难,居然全始全终,一个人也没有扔在道上。他家的大女儿李秀儿,也就成了村里唯一的一个年轻女孩,绝了对的稀缺资源。难民们在山村有了根据地,饿不死了之后,李秀儿马上就成了众星捧的那个月亮。
满村的男人都像饿狼一样盯着李秀儿,但真正动手的还真就没几个。老光棍们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图实惠还是找个落单的寡妇合适。七郎一个年龄段的半大孩子们,又多是懵懵懂懂的,有那个意思,却也不知道表达。
何氏也打过李秀儿的主意,想用两千斤土豆,把她换来给七郎当媳妇。但是见惯了现代美女的七郎,对于这个上厕所用树叶,一辈子没刷过牙的柴火妞,半点兴趣也没有,何氏也也只能作罢。这事虽然没有成行,但是风声却泄露了,李秀儿立时身价暴涨,大伙儿都知道,这是个值两千斤粮食的姑娘。
七郎看李秀儿是柴火妞,可有人拿李秀儿当嫦娥,这个人便是胡大郎。二十七八的胡大郎,那真是一穷二白,除了耍无赖充泼皮,也没啥本事,自然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流着哈喇子的胡大郎,拎着两斤小米便进了李老四的家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李家父子直接把他轰了出来。
胡大郎是个没皮没脸的人,被轰出来之后,也没断了他念头,时不时的便要在李家附近溜溜,骚扰一下李秀儿。李老四才四十多岁,李秀儿的弟弟李二也十七八了,自然不会放过胡大郎,结结实实的打了他几顿。
胡大郎给打的不轻,一起来的人也没有愿意帮他出头的,他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但是还是放了狠话出来:“我日囡娘嘞!捧着娘皮不撒手是吧!早晚我要日着她,你们给我等着!”。
胡大郎放话之后,便又被李二约了一帮不错的哥们儿揍了一顿,打的他直叫爷爷,自然也就没有人拿他的话当回事了,却不想今天还是惹出了事来。
何氏被张婶拉到李老四家的时候,李家已经乱了套,隔着老远便能听见院子里的哭叫声。院里院外站满了人,三大势力的人都在,可全都怯生生的,好像鹌鹑一样,只敢在边上看着。
何氏进院之后看得更加分明,李二不知被谁劈了一刀,躺在地上也不知死活,李老四抱着儿子的头萎在地上,也不敢出声。只有李老四的媳妇在哭叫,拉着自己姑娘的手,想把女儿从一个披绵甲挂腰刀的人手里抢回来。
“你个老瘟婆子,瞎叫唤啥,再敢搅闹,那小舅子就是你的下场!军爷们奉天征战,那是有大功劳人,让你姑娘伺候伺候,是你家女儿的福气!”缺德带冒烟的胡大郎,笑眯眯的站在一边,狐假虎威的劲头大了去了。
这孙子也是心歹毒到了极点,自从求亲失败他就恨上了李家,而且非要弄到李秀儿不可。也不知他从那里找到了这几个溃兵,直接就奔李家来了。他想的很简单,这几个溃兵祸害了李秀儿之后,他在后面捡个便宜,也算是兑现了他之前放的狠话。
“几位军爷,你们这样登堂入室强抢民女,怕是不合国家的法度,行伍上的长官们知道了,几乎军爷想也躲不过军法!”李家人实在是可怜,胡大郎的嘴里也太过可恶,何氏一时激愤还是站了出来。
“驴球子,甩瓜皮,哪里来的疯婆子,敢管老爷的事!军法?老爷的刀就是王法!”拉着李秀儿的溃败,笑骂了一句,抽刀便向何氏走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何氏的声音马上颤抖了起来,她对这些身穿官衣的人,存在着本能的恐惧。
何氏一出声之后,逼上来的溃兵却明显的愣了一下,歪着脑袋看了她好半天。对方的这种行为,更是让何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个一口西北土语的溃兵,该不会认识自己吧!
“这娘们不错啊!哈哈哈……”溃兵突然双目放光,狂笑着走向了何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