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
纪冷初默了默，随即平静的回答。
“对，是我。”
那人站起来，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诮，围着纪冷初身边走了一圈，用刻薄的目光反复将她从上而下的打量。
“哟，我说是谁呢？这不是纪家大小姐，傅家二少奶奶嘛，怎么沦落到来这里找工作了，难不成是纪家破产了，还是被人从豪门里踹出来了？”
如此刺耳的话语从那人的嘴缝里挤出来，奚落的语气，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刺穿进纪冷初的皮肤骨肉。
但她还是冷着一张脸，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周婷婷，我不是专门来听你嘲讽的。”
“我知道啊，你是来找工作的嘛。”周婷婷幸灾乐祸的笑着，语气中满满都是得意，“所以，这次轮到你求我了。”
纪冷初和周婷婷的梁子是在大学时结下的。
那时候周婷婷家境贫寒却又虚荣的很，为了赚钱，不惜被赵可柔利用，去偷纪冷初的毕业论文。
可手段拙劣，偏偏被纪冷初当场逮了个现行。
纪冷初公事公办的将周婷婷交给了学校，周婷婷没觉得是赵可柔害了她，反而是对纪冷初嫉恨了起来。
只不过，纪冷初一直不知道，这当中还有赵可柔的手段。
纪冷初沉着脸，冷冷的看着周婷婷：“我为什么要求你？”
周婷婷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高傲的看着她，一字一句。
“因为，我是人事部的总监。”
怪不得！
纪冷初微垂了垂眼眸。
纪冷初，你现在还有什么可挑剔的么？
只要能够逃离傅斯臣，在周婷婷底下做个委曲求全的小员工又怎么样？
毕竟，一个坐过牢的人，也找不到比这里还能赚钱的工作。
“说吧，你想让我怎么求你？”
周婷婷一怔，尽管她知道纪冷初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这里应聘，可也没想到她面对自己的羞辱，居然会这么坦然。
“你就不怕我不用你？”
“我知道你不会放过羞辱我的机会，而且你也知道我不会拒绝这份工作。”
“算你还识相。”周婷婷冷哼一声，眼神里说不出的轻慢，“那么，你就去当个陪酒的服务生吧。”
纪冷初既然会来这里，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扫地也好，服务生也罢，她都可以，只要凑够三百万，她就能够获得真正的自由。
周婷婷满脸不情愿的打印了一份协议，让纪冷初签字。
“签完，就去对面房间领制服。”
纪冷初签完协议，随即伸手一摊：“钥匙？”
周婷婷被问的不明所以，不耐烦的皱眉道：“什么钥匙？”
“员工宿舍的钥匙。”
周婷婷愣了一秒，随即嗤笑道，连飞舞的眉毛都透着一股子尖酸刻薄。
“看来你是真被赶出来了啊。”
纪冷初一脸漠然地站在原地，不置可否。
她看了眼纪冷初，又慢条斯理的翻开表格，沉思了几秒，手指忽地停在了一个名字上，嘴角立刻扬起一抹笑意，不怀好意地开口。
“你就去和姜离做室友吧，反正都是一丘之貉。”周婷婷又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呐，407。”
纪冷初接过钥匙，毫不留恋地扭头就走。
周婷婷死死地盯着纪冷初的背影，眸子里充满恶意的报复。
既然她今天落到了自己手里，就别想好过！
周婷婷从桌上拿起电话，轻车熟路地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等接通时，阴沉的脸随即扬起一个谄媚的笑容，娇滴滴的开口。
“杜总，晚上要不要来玩儿会啊……当然当然……货色包您满意。”
最后一抹白昼消失在远方的天际，夜幕缓缓拉开。
纪冷初换好衣服，看着镜子里化了淡妆的自己，竟莫名有些陌生。
从她进监狱开始，就没再照过镜子。
那时候的她，还接受不了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纪冷初化着淡妆，脸上总算有了一丝鲜活气，虽说比不上从前那般，但越是这种脆弱的美感，才越勾人眼球。
她深吸一口气，在镜子面前反复地打量这张有些陌生的脸。
这时，门突然被人打开。
“客人陆续都到了，还在这儿照什么镜子，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周婷婷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颇有领导的范儿，傲慢的把着门把手，语气不善。
“真是恬不知耻。”
纪冷初闻言，眼睫微微颤动了下。
“我这就来。”
周婷婷带着纪冷初一路上了电梯，按下4楼的按钮后，将双手环抱在胸前，连头都没回地开口说道。
“四楼以上都是VIP包房，这里人非富即贵，不是你个服务生能招惹的。
所以客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而你的任务就是在一旁负责开酒，能让客人开几瓶酒，就能拿多少提成，你的工资多少全取决于你的本事。”
客人让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纪冷初闻言不禁蹙了蹙眉头。
周婷婷则是不屑的冷哼一声。
“你心里想的东西，那是人公关部负责的，你个服务生还不够格。”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
周婷婷带她来到包房门口，还没推门进去，就已经听见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进去的时候，纪冷初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正中间位置的男人，又见周婷婷朝着那男人，赶忙堆起了笑脸，鞠了个不浅的躬，弯着身子贴在男人耳后。
“杜总，人来了。”
纪冷初跟在周婷婷身后，垂着头偷偷打量那个，被叫做杜总的，秃头圆脸的男人。
杜峰也随即笑了起来，笑的见牙不见眼，眼角堆起的皱纹跟西北纵横的沟壑似的，深不见底。
身后的音乐渐渐小了下去。
杜峰的视线从纪冷初进来时就落在她身上，没再离开过。他朝纪冷初指了指，满意的露出满口黄牙，问的却是周婷婷。
“这个就是新来的？”
周婷婷朝他暧昧的笑着，点点头，又侧了侧身，把身后的纪冷初完全让出来。
“您叫她小纪就行了，今晚就由她来负责杜总的包房，要是有服务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杜总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