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轩的脚步顿住,回头看君临深。

君临深对着他摊出手掌,没抬头,“路费,五两。”

秦文轩满脸问号:“临深,你这……”

君临深抬眸:“深夜,加钱。”

秦文轩看着君临深的眼眸,嘴角扯了扯,纵然有再多不愿,也只能从袖中掏出五两银子,肉疼地放到君临深的手心。

君临深眼眸变了些,秦文轩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生无可恋道:“多谢临深载我一程。”

交过银子,秦文轩总算能下马车了。

马车内,君临深将银子丢给君包子,“零用钱。”

君包子一脸惊喜,“谢谢父王。”

他这句话声音不小。

马车又移动了。

君包子挑起帘子,看着马车外的秦文轩,兴奋地摆手道:“谢谢秦叔叔,下次见!”

秦文轩看着马车越走越远,欲哭无泪地摆了摆手。

那可是他准备去藏春苑喝酒的银两……

君包子拿了银子,满心欢喜。

先是咬了一口,后又放进自己的钱袋子里,笑眯眯道:“流星雨真灵,我的愿望实现了。”

顾余安看着君包子的样子,更觉可爱。

这般看着,顾余安忽好奇起来。

她看向君临深,问道:“王爷,刚才面对流星雨,你许了什么愿望?”

君临深翻动手中书卷,“愿望说出便不灵。”

顾余安的嘴角抽搐。

说好的只是形式呢?!

深夜的京城街道,安静得唯有这一辆马车的哒哒声。

马车内偶尔传出孩子的笑声,温馨又美好。

这一夜,顾余安也做了一个香甜的梦,睡得很好。

可惜,第二天,她和君临深要离开了。

君临深这次的行动相对隐秘,并未张扬,知道的人不多。

但在离开之前,皇上下令,说见君包子和沈修昀还有二皇子都年龄相仿,性格相投,这阵子君临深不在家,索性将君包子接进宫养两天,去国子监适应一下环境,免得君包子一人孤独。

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无非是皇家无信任。

爱民镇同君临深的封地不远。

纵使君临深只带顾余安一人前往,也不能完全消除皇上的顾忌。

临行前,皇上派贴身太监接君包子入宫。

君包子全程安静有礼,离开时和君临深告别,没和顾余安说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顾余安知道,君包子不希望她太显眼。

看着君包子乖巧地和太监们离开的样子,顾余安不禁轻声感慨,“有时候真的会想,到底是多好的母亲才能生出这么好的孩子?”

话音落,君临深的目光落在了顾余安的身上。

顾余安梗住。

她以为君临深听不到。

她清了清嗓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查看自己准备的行囊。

空气中漂浮着尴尬的味道。

就在顾余安祈祷这份尴尬什么时候能停下来的时候,她忽听到君临深的声音,道:“是沙场上最温暖的那束光。”

闻言,顾余安手中的动作一顿。

君临深转身走开,顾余安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君临深的背影。

虽然刚才君临深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可那说出口的句子却饱含感情。

她真的很难想象,君临深这样的人,原来还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顾余安想着,又听君临深道:“顾圆,你来检查下这里。”

“来了。”

顾余安应声,走了过去。

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说的故事吧。

……

顾余安和君临深这次算是微服私访。

去往爱民镇的队伍不过两人两马。

爱民镇就在京郊不远处,骑马一天就能到。

一路走来,能明显感到越发荒凉。

和繁华热闹的京城相比,爱民镇的牌子就是随便拿了块儿大石头雕上了字。

因年头久远,石头已长了青苔,再加上天色已晚,上面的字也快看不清楚了。

君临深看着,不禁皱起眉头。

虽在沙场待了多年,但京郊之处这种天子眼皮下的地方竟是如此场景,还是让他颇感意外。

顾余安倒是见怪不怪,骑马上前。

她刚进入爱民镇的地界,忽有一个乞丐打扮的老人从旁边冲了出来,倒在顾余安的马前,伸出手中缺口的饭碗,道:“大爷,可怜可怜,给点钱吧。”

顾余安的嘴角扯了扯,还没从刚才的状况中反应过来。

她是个骑马初学者,刚才差点踩到这乞丐。

这碰瓷水平,没谁了。

愣神的工夫,君临深也骑马到她身侧,一把抓住了一只正准备摸到顾余安包袱的小手。

顾余安怔住,回头一看,竟见一个脏兮兮的孩童站在那儿,正准备偷她的东西。

眼眸轻动,她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一老一少的偷窃搭档。

见孩子被抓,本倒地的乞丐快速地爬起来,向着君临深冲去。

君临深松手,孩子得以逃脱,和乞丐拽着手快速跑了。

顾余安看着他们的背影,君临深道:“走吧。”

走了一天,他们也饿了,便随便找到一家面馆垫垫肚子。

饥肠辘辘下,一碗清汤面也很香。

顾余安吃着面,开口道:“其实刚才那一老一少也挺可怜的。”

君临深面无表情,“乞丐跑得很快,明显是青壮年,有手有脚之人,偏要做这种勾当,不值得可怜。”

顾余安点了点头,觉得君临深说的有道理。

她吃了一口面,觉得口渴,抬手道:“小二,来壶酒。”

君临深骤然抬头,“来一壶茶。”

面对顾余安的眼神,君临深道:“你不能喝酒。”

“为什么?”

顾余安奇怪,君临深未语。

店小二走过来,客气道:“二位客官,今个儿的茶卖完了,您看……”

君临深道:“来壶水。”

店小二点头,“水也行,只是咱爱民镇连年干旱,水比酒贵,您看……”

顾余安听不下去,道:“来壶酒。”

“好嘞,你稍等。”

小二应声,进屋拿酒去了。

不多时,酒上桌,顾余安和君临深各斟半碗喝了下去。

柜台前的小二看着他们的背影,手指暗数。

三。

二。

一。

手指化作一个,酒桌旁的顾余安和君临深,倒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