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的礼物其实只是一块半成品的生玉,我原本打算等寿宴结束后,亲手为您在玉上雕字画的。”

安梓夏的嗓音轻缓。

时老爷闻言讶,“梓夏,你还会雕刻?”

安梓夏弯唇点点头。

叶芷姗却是心底鄙夷,这不摆明了找托词吗,什么亲手雕刻,她安梓夏就是个学画画的,在学校成绩还一般,她能雕刻,母猪都能上树。

冷笑着,叶芷姗道,“梓夏,既然你会雕刻,那就现在就雕呗,正好马太太和刘太太家里都是做玉器行的,你要是雕得好,改明马太太刘太太都是能给你介绍生意的。”

被点名的马太太和刘太太平时就和叶芷姗交好,对于叶芷姗嫌恶安梓夏的事,两人也是清楚的很。

所以这会儿叶芷姗这话一说,两人就秒懂。

两人立即附和道,“对啊,安小姐,我们都没亲眼见过雕刻呢,今天正好能欣赏一下。”

安梓夏的视线微冷。

她说自己会雕刻,其实不是吹嘘。

学校允许辅修第二门艺术课,她选的就是雕刻。

而她虽然画技一般,但雕刻却是很好,老师还一直劝她将雕刻作为第一主课。

但这会儿,叶芷姗要她拆开礼物,她不是怕拆,只是碎掉的礼物毕竟不吉利。

忽而,一道带笑的嗓音响。

“前嫂子,既然要雕,不如就雕个大的吧。”

时西延突然指着刚刚心苒送上的棋罐,笑笑说,“这棋罐虽然漂亮,但这玉面上什么都没有,不免有些单薄,不如就请前嫂子,往上面雕点东西吧。”

谁都没想到时西延会突然开口,还毫不避讳张嘴就是一声前嫂子。

而这语调笑中带谑,怎么听都感觉像是在挖苦。

甚至,有点故意刁难安梓夏的意味。

叶芷姗一听乐了。

虽然这棋罐价值连城,要是被雕坏了,就是一文不值。

但好东西被糟蹋了,不就更能显得安梓夏谎话连篇,出丑到天边去了吗?

于是,叶芷姗立即把棋罐往最近的桌上一放,催促说,“梓夏啊,那就依西延的,你就现场雕刻吧,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安梓夏不动声色看向时西延,时西延唇角勾笑轻邪不羁。

她也勾了勾唇,缓缓走到桌边,接着,从手包里拿出一把小巧的雕刻刀。

叶芷姗一愣,怎么还真有刀?

但这刀肯定是拿来装装样子的吧。

对,一定是。

叶芷姗安抚自己。

可。

沙,沙沙。

随着安梓夏一刀刀的雕刻,所有人都瞠大了眸。

她的手法老练有力,就像一个从业几十年的大师。

而雕刻刀在她手中,就像魔法棒。

一根根行云流水的线条,跃然玉面。

很快,一颗颗的苍松拔地而起,直入云霄。

再紧接着,万寿无疆四个字,在云与松之间铿锵。

众人都呆住了,尤其是叶芷姗。

“爷爷,再次祝您福寿安康,万寿无疆。”

安梓夏站起身,将焕然一新的棋罐交给时老爷。

时老爷看着那栩栩如生的苍松和贺词,整个人都是激动的。

“好、好,真是太好了!”

时老爷喜上眉梢,连着三个好字。

而周围的人也都纷纷鼓掌喝彩,看着安梓夏的目光充满了赞叹和佩服。

相比之下,心苒完全就被众人忽略了。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了下掌心。

她当然知道安梓夏大学辅修了雕刻,但这种偏男性化的技艺,她以为安梓夏就是学来凑热闹的。

可谁知,安梓夏竟雕得如此之好,完全就是一个大师的水准,还出尽了风头。

叶芷姗眼神悻悻,同样愠恼地低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安梓夏会雕刻?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心苒咬唇,“叶夫人,我是知道,但我不知道梓夏雕得这么好。”

“真是被你气死了!”叶芷姗光火。

之后,寿宴正式开始。

时老爷喜欢有中国古典特色的东西,所以还请来了一个唱戏的班子。

大家虽然都听不懂,但也都不懂装懂,听得津津有味。

唱戏之后还有相声和川剧变脸。

安梓夏虽然很少看这些,但难得看到,倒也觉得不错。

“一个人缩在角落,看得清么。”

时西延嗓音带笑,突然落座在安梓夏的对面。

安梓夏愣了愣。

时西延又将手里盛了食物的餐盘放在她的面前,“为什么不点东西,不饿么。”

其实不是不饿,只不过晚宴是自助餐的形势,而叶芷姗就坐在自助餐区不远,安梓夏不想和叶芷姗打照面,就懒得去取食物了。

时西延笑了笑,“虽然饿一顿没关系,但有食物不吃也是浪费,这几道我刚尝过,味道都不错。”

餐盘里是煎鳕鱼、奶油龙虾还有蔬果沙拉和粉果。

不吃不饿,但真的看到美食,安梓夏的肚子还是不客气地叫了一声。

安梓夏面色不自然涨红。

时西延勾唇,“好了,快吃吧,你已经很瘦,不需要减肥。”

安梓夏轻咳一声,说了声谢谢。

但吃了两口,又忍不住环目四周。

幸好,她坐在最角落,倒也没人注意,否则这会儿她和时西延坐一起,估计又要有人闲言碎语了。

犹豫了一下,安梓夏道,“西延,刚刚谢谢你。”

时西延挑眉,“谢我什么。”

“就刚刚你怂恿叶夫人让我在棋罐上雕刻的事。”

安梓夏其实是清楚的,虽然时西延刚刚看似在和叶芷姗一起刁难自己,但若不是时西延的推波助澜,叶芷姗又岂会真的让自己在那么昂贵的棋罐上雕刻。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西延,你怎么知道我会雕刻?”这要是她雕坏了,就真的要贻笑大方了。

时西延笑笑,“我观察了你的手。”

“你食指的茧子比我还厚,我自信你作画的时间不会比我长,所以,你手上的茧子,如果不是握画笔握出来的,那就应该是握刻刀握出来的。”

安梓夏惊讶于时西延的观察力。

而确实,她花在雕刻上的时间并不比绘画少,若不是功底在,她今天难免真的出丑。

但若没有时西延的帮助,她也是难化险为夷的。

“西延,谢谢你。”安梓夏再次道。

时西延耸耸肩,“只是看不惯叶夫人咄咄逼人的样子罢了。”

说完笑着离开。

安梓夏看着他的背影。

莫名就想到了十年前,他递给她手帕,然后又笑着给她画画的样子。

他画的是那般好,惟妙惟肖,让她觉得,他将来一定会是个伟大的画家。

所以,为了追逐他,她明知自己绘画天分一般,还是毅然选择了绘画专业,为的,就是在某天,能在这个领域遇到他。

而如今,她竟然真的遇到了。

恍惚间,一道人影再次立在她的眼前。

黑色的西装和银色的领带,那英俊又冰冷的面庞,是时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