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小少爷他……”
楼挽秋一记冷眼看过去,“想要他活命,就按住他,不能动!”
曹嬷嬷想到侄女岫儿,咬了咬牙,死死摁住。
孩子还在挣扎,青灰色的小脸满是痛苦。
曹嬷嬷不忍看,红着眼移开视线。
楼挽秋手下极稳,利用虹吸作用将胃内液体引出,看到液体内乱七八糟的汤药与未能消化的吃食,忍不住骂了一声,“愚蠢至极!”
孩子的肝脏与肠胃本就负担过重,柳姨娘阳奉阴违,将她的叮嘱当耳旁风。
即便没有这次中毒事件,用不了多久,这孩子依然会倒下。
“王妃?”
曹嬷嬷看到从管内流出的东西,怔了怔。
楼挽秋半分没替柳姨娘掩饰,一一说了。
曹嬷嬷瞬间变了脸色,“柳姨娘真是糊涂!小少爷这么小怎么经得住……”
楼挽秋不置可否。
反复清洗十数次,抽出的胃液才恢复正常颜色。
她又去号脉,听诊,确定孩子的命保住了,才朝满眼希冀的曹嬷嬷点头,“没事了。”
曹嬷嬷喜极而泣,“王妃大恩!”
楼挽秋长松一口气,瞧着这么大点的孩子,洗胃太过痛苦,她真怕他撑不住。
没想到,这孩子倒是个命大的。
她收了洗胃管,拿纱布擦了孩子一头脸的汗水,收手时,被孩子抓住了尾指,“娘亲,不要走……景儿好难受……”
曹嬷嬷面色一僵。
楼挽秋定定看了一会儿被抓住的手指,看着孩子不成人形的小脸,心口蓦地一痛。
那疼,像是一把锥子扎在心上,跳动一下就疼一下。
疼的她眼窝发涩,忍不住想把这孩子拥入怀中,疼进心坎儿里。
她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头,轻笑安抚,“景儿今天很勇敢,娘亲很开心……”
孩子似听到了,腼腆的抿了抿唇。
曹嬷嬷眼睛蹭亮。
楼挽秋瞥了她一眼,收了东西,径直出了房间。
片刻后,不大的东间涌进来一堆人。
陆征余光看向太医。
方太医忙不迭上前,反复号脉,连呼不可思议!
“王爷,小少爷体内的毒已经清了,再调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方太医双眼灼灼的看着楼挽秋。
“王妃娘娘,不知您用的什么解毒药方……”
楼挽秋斜他一眼,摇头,“没有药方,我是用的洗胃法,将他喝进去的毒药稀释后,再引流出来,但毒药伤身,这孩子……伤的厉害。”
她眉头紧蹙,想到被孩子攥住尾指时,心底的那抹悸动,心肠软了又软,才看向陆征,“孩子身体太虚弱,需要观察,我这几日留下……”
“你留下?”
陆征嗤了一声,“好有机会再给他下毒,害他一次?”
以为救了景儿一次,就功德无量了?
自己以前是什么德行,心里没点数吗?
“陆征,你这头猪!”楼挽秋气结。
陆征横眉,“楼挽秋,你找死!”
“他发热时,用药过量,伤了肝脏,心肺也受了影响;这次中毒,肠胃受损极重,后期调理不当,随时会要了这孩子的命!”
楼挽秋翻过去一个冷眼,“你若想给你儿子收尸,我乐的清闲。”
陆征狐疑的看着她。
曹嬷嬷在一旁急道,“王爷,听王妃的,王妃说的是真的。”
陆征眉头紧锁,但态度略有松动。
“不可以!”
不待他开口,柳姨娘已满眼戒备跳出来拦阻。
她泪水涟涟,扑跪在陆征脚下。
顺手抱住了陆征……受伤的腿。
陆征额头青筋一跳,只觉被雨水浸透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偏这女人,指甲几乎扎进他肉里。
疼的他,面目再次扭曲。
玉南城瞧了一眼,没作声。
“王爷,妾自知身份低微,不敢跟王妃争抢什么,但景儿……是妾的心头肉,恕妾实在不忍将他交给王妃!妾害怕……害怕下次再见到的……是、是景儿的尸体!”
陆征脸色骤然阴沉。
“胡说八道什么?!”
柳姨娘哀哀痛哭,“王爷……还请您准许,景儿留在妾身边,妾是他的亲生母亲,妾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呸!你照顾?你能照顾什么?”白芍捂着胸口从楼挽秋身后探出脑袋,啐了一口,“照顾的你儿子高烧差点死掉?还是在你眼皮子底下中毒差点死掉?我家小姐救了你儿子两次,两次!你说过一声谢吗?不说谢还往我家小姐身上泼脏水?!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还要不要脸?!”
陆征冷眼看过去。
楼挽秋挡住白芍,冷眼回看过去。
柳姨娘变了脸色,哭的更伤心了,“是妾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妾知道妾出身卑微,在这府里,谁都能说骂两句,可怜我的景儿,要跟着妾一起受气,王爷啊……”
“贱皮子,就知道抱王爷大腿!”白芍在楼挽秋身后又小声啐了一口。
楼挽秋扫了眼,陆征被柳姨娘抓出血的腿,勾了勾唇。
抱紧点儿,效果更好!
陆征被柳姨娘缠的脑壳疼,摆了摆手,“你起来!”
柳姨娘哭哭啼啼被他拎起来丢到一边儿。
“楼挽秋,你开药,每日汇同方太医,来为景儿看诊调理身子……”
“王爷……”柳姨娘的声音打着转儿,楚楚可怜看着陆征。
陆征瞪过去一眼,“你守着景儿,凡是他的吃食,一律精心、细心再小心!”
柳姨娘眼睛一亮,满脸欢喜,“谢谢王爷。”
她说着,就要扑跪去抱陆征的腿。
陆征嘴角抽搐,脚步极快的错开,走到床头看儿子去了。
方太医在一旁急的直跺脚,见陆征终于不找茬了,忙带着讨好的笑请教楼挽秋,“敢问王妃,这洗胃法是怎么个操作法?”
楼挽秋笑了笑,“今日太忙,改日太医上门,我与太医实际操作一次,如何?”
方太医矍铄的小眼睛瞬间锃亮,连声道,“好好好,不知王妃何时有空,小老儿登门拜访!”
竟是迫不及待。
楼挽秋想了想,许了半月后。
方太医开了温和的补养方子,欢天喜地的走了。
礼都没给陆征行。
陆征看楼挽秋的神情透着几分阴郁。
这女人死过一次,不但自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还影响着其他人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恶!
楼挽秋懒得搭理他,带着白芍,叫上曹嬷嬷,扶她们回了清秋院。
曹嬷嬷还要转回去照顾景少爷,临走,楼挽秋提醒她,“注意柳姨娘。”
曹嬷嬷讶然了片刻,点头离去。
一刻钟后,后厨的婆子送来热水,主仆俩泡了个澡,清洗、消毒、吃药,处理好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裙,倒头就睡了过去。
宁王府,前院,书房。
陆征皱眉看玉南城,“你是说,岫儿难产是楼挽秋救的?”
“是,我们都冤枉了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