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沈采云转眼看看空荡荡的破屋子,不由得溢出一声苦笑,看来她是注定回不去了。
三天前她在这个屋里醒过一次,而那时她是迷茫的,明明前一刻她被青梅竹马的男人一刀剌入心脏,掉下山崖,下一刻就躺在这个屋子里,除了身上有些酸痛,身上就没有别的伤了。
三天里她也渐渐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她这是穿越了,灵魂寄住在一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女孩身上,她的父亲外出服劳役五年未归,母亲也跟野男人跑了,可是原主却亲眼看见她的母亲被奶奶和大伯娘绑上牛车卖了,而身为知情者的她被灌了哑药。
今天是这具身体的姐姐沈采月出嫁的日子,说是出嫁,不如说是被卖掉,沈采云出于本能的阻拦,可是却被膀大腰圆的大伯娘掀翻在地,脑袋磕在桌角上晕了过去。
“二姐,你终于醒了!”见她睁开眼睛,围在她床前的两个小男孩立即凑上来,脸上满是委屈的神色,眼里也还含着泪。
这是原主的两个弟弟十岁的沈秋平和五岁的沈秋安,两人打满补丁的衣服上还沾了不少的泥土,沈秋平的身上还有一个大大的脚印,沈采云眉头一皱,却还是先问:“秋平,秋安,大姐呢?”
“大姐……大姐被周家的马车接走了。”沈秋平抽抽噎噎地说,突然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惊喜地道:“二姐,你会说话了?”
“二姐……”沈秋安也靠了上来,哭着道:“大姐是被大伯娘硬拖走的……”
“怎么说话的!怎么说话的,两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你大姐是去享福的,那可是董财主,你们大姐过去就当正头娘子,那过的可是呼奴使婢的日子,而且人家董财主还给了五两钱子的聘礼。”
沈李氏没好气地把一个五两的银锭子扔在桌上,“看清楚了,这可是五两白花花的银子,够咱们村里一家五口人两三年的嚼用了,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李氏刚要转身离开,却听见沈采云突然质问道:“既然是这么好的人家,大伯娘怎么没让采莲去?”
“那不是人家董老爷没看上采莲吗?你们几个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沈李氏猛然转头,一脸惊恐地盯着沈采云,“你咋会说话了?”
沈采云冲着沈李氏咧嘴一笑,“大伯娘,我不但会说话了,还知道清楚地记得一年前的那个晚一……”
“你给我闭嘴,小贱人,敢胡说八道的话,小心我割了你舌头!”沈李氏扑到沈采云面前,扬手就要往她脸上抽去。
“不许打我二姐!”沈秋安和沈秋平齐齐地围了过来,抱沈李氏腰的抱沈李氏腰,拖腿的拖腿,而沈采云也伸手将沈李氏的手腕握住,重重地往旁边一甩。
沈李氏没想到沈采云敢还手,身子又被两个小的抱住,心头火起,一脚踢开沈秋安,又把沈秋平扒拉到一边,又扬起了手,一边还骂道:“小贱蹄子,反了天了,还敢还手,看老娘不打死你!”
“秋平,秋安,你们怎么样?”沈采云见两个弟弟倒在地上,忙爬来要去查看他们有没有受伤,一时没注意正被李氏打了个正着。
“啪”地一声脆响在空气中响起,沈采云的脸都歪向一边了,脸上清晰地浮现五个手指印,沈秋平和沈秋安见姐姐挨打,同时惊叫出声,“二姐!”
两人又一次朝李氏扑去,“你打我们二姐,我们跟你拼了!”
李氏冷笑着又是一人给了一脚,“小兔崽子,白眼狼,都反了天了是吧,早晚发卖了你们,也好给家里省点口粮。”
她的话刚说完,后背就被人狠狠地踢了一下,让完全没防备的李氏朝前踉跄了两步,幸亏前面有张破桌子,否则非摔个狗啃泥不可。
“好啊,你个践蹄子敢跟老娘动手,反了天了,是身上的皮子又紧了?那老娘就给你松松!”李氏倒处寻找趁手的家伙。
沈采云却是小脸一凛,对沈秋平说:“秋平,把门拴上!”
“二姐,大白天的,咱关门干啥?”沈秋平有些疑惑地问。
沈秋安却一句话没问,爬起来就把门关上了,沈采云赞赏地看了小弟一眼,“秋安真乖!”
然后目光阴测测地看向李氏道:“关门,自然是打狗!”
“小畜生,我可是你亲大伯娘,你敢打我可是要遭雷劈的!”李氏边说边往门边移去,她怎么觉得这死丫头醒了之后越来越邪乎了,不但能开口说话了,胆子也变大了,自己竟被她刚才那一眼看得背脊发寒。
“亲大伯娘?”沈采云一步步地逼近,“李氏,你说这句话时亏不亏心?我娘是怎么不见的?我是怎么哑的?我姐是怎么嫁的?你敢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吗?”
“你……你那不要脸的娘是跟野男人跑……跑……”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巴里就多了一块臭哄哄的破布,整个人被掀翻在地,随之而来的就是雨点般落在身上的拳头。
李氏叫又叫不出来,身子又被死死地按压在地上,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沈采云的拳头,痛得她一张脸都扭曲了,心里暗骂:这死丫头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明天自己就去找人伢子,把这小贱蹄子给卖了!
好不容易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小了些,李氏忙不迭地挣开沈采云的钳制,把嘴里的破布扯出来扔到地上,一把拉开门拴就冲了出去,一边喊道:“娘啊,云丫头疯了!云丫头疯了!这个小贱人敢对长辈动手,她这是要打死自己的亲大伯娘啊!”
李氏的嗓门本就大,再加上现在也不是农忙,因此,她的一嗓子把几乎半个村子的人都吼了过来,然而听见她声音的沈老太刘氏却是眼皮子乱跳,骂了声:“败家玩意!”就掂着小脚出了主屋。
而此时,沈采云也把两个弟弟和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乱,头发也是扯得乱七八糟,本来沈秋平和沈秋安刚刚被李氏踢了两脚后,身上的许多旧伤口都渗出了血丝,沈采云一边脸上更是红肿一片,五个鲜血的手指印清晰地留在上面。
她带着两个弟弟也跑了出来,一跑出来看见李氏就跪下,哭喊道:“大伯娘,你要卖就卖我吧,求你留下秋平和秋安,他们俩个是男孩子,将来我们三房的门户还要靠他们撑起来啊!大伯娘采云给你磕头了,求你就留下他们两个吧!”
说完不要命地冲着李氏磕头,那嘭嘭作响的声音,听得人就觉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