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阁老古怪的看着朱厚照,半天没回神。

太子殿下竟要亲自安置流民,这……听起来就怪怪的。

谁不知道太子贪玩成性,昏庸事做起来倒是容易,哪里能处理正事,更别说这些流民可是让朝廷都感到棘手的大难题。

“简直胡闹!”

弘治皇帝板着脸,只当朱厚照信口开河,便严声喝道:“看看你干的好事,别在这里碍眼,滚回去抄书。”

“父皇,不是的啊,儿臣是认真的,没有胡闹!”

朱厚照急了。

老爹一直把他当成孩子看,让他相当苦恼,现在终于有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他岂能轻易放过。

“父皇,儿臣可以保证,绝对能将那些流民安置妥当,让他们吃饱穿暖,绝对不会骚乱!”

“儿臣……愿立军令状!”朱厚照果决说道。

弘治皇帝侧目。

太子来真的?竟还要立军令状?

三位阁老也是收起轻视,极为认真的看着朱厚照,难不成,太子殿下真有好办法安置流民?

“你打算怎么做?”弘治皇帝严肃的问。

“这……不可说,但儿臣可以保证一定能安置好流民。”朱厚照忙道。

弘治皇帝暗自摇了摇头。

若是太子能说出个所以然,他倒是不介意给个机会,让太子历练一番。

可既然没有好的办法,他又岂能将一千余人的性命交给太子胡闹?

“好了,退下吧。”他不耐烦的挥手。

“父皇……”

朱厚照不甘心,正准备说什么,却见弘治皇帝眉目一挑,已是雷霆待发。

“好吧。”

朱厚照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三位阁老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才陛下大怒,准备去找太子问责经商之事,可太子来了,为何只字不提呢?

月升中天。

宁府,小厮忽然冲进宁远的房间,呼哧带喘道:“少爷,不好啦,外面……来了许多的官兵,把宁府围住了,叫您出去呢。”

“什么?”

宁远猛然坐起,心里咯噔一下。

好端端的,官兵围住宁府作甚啊?

他急忙披上外衣向外走,恰好见老爹也着急着慌的跑了出来。

“儿啊,没事,别担心,爹出去看看。”宁合雍脸色也是相当凝重,火急火燎向外赶。

“等一下,老爹,他们找我,我去!”

宁远拦住宁合雍,一马当先,打开了大门,所见之下是一群火把,足有二百多名金吾卫铁衣凛然,火光之下杀气腾腾。

而在诸多官军前面,朱厚照同样是一身盔甲,正笑呵呵的看着宁远:“宁兄,你可知本公子是谁?说出来保准吓你一跳。”

宁远翻白眼。

不用说出来,您带这么多官军跑宁府来就已经够吓人的了,不知情者还以为要抄家宁府呢。

但既然是太子殿下带人过来,问题应该不大,他故作诧异道:“朱兄是谁?”

朱厚照当即挺胸抬头:“听好了,本公子乃是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

宁远:“……”

您在这角色扮演呢?

朱厚照洋洋得意:“怎么样,霸气不?”

“霸气外露!”

宁远深以为然的样子,随即道:“大将军,您大半夜带这么多官军过来,作甚呢?”

朱厚照快速凑过去,贼眉鼠眼的看了看,小声道:“安置流民。”

“啊?”宁远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会玩这么一手,带两百多官军安置流民?您这是弹压流民吧。

朱厚照继续道:“本公子已经知道城外有千余流民,可奈何……得不到皇帝老子安置的旨意啊,没办法了,只好悄悄行动,等大事办成,让皇帝老子看看本公子的能耐。”

宁远彻底服气。

能干出这种事的,大明一朝怕也没几个人,这风采……果然无愧是武宗。

也亏得弘治皇帝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但凡多生一个,这位怕是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朱兄,即便安置流民,也不用大半夜出城吧?这阵势,好像要干什么坏事似的,我怕……”宁远窃窃的问。

“别怕,有本公子在,保你无恙,走吧,你收拾一下,咱们这就出城。”朱厚照大咧咧道。

“明日去不好吗?这个时候……城门早已关闭了,况且,现在也地方安置啊……”

“走就是了,你怎么像个娘们似的,大丈夫当行事果断!”朱厚照瞪眼。

得!

宁远黯然一叹,果然跟太子殿下玩风险不小,这事一旦闹大,太子殿下肯定屁事没事,可他这个小喽啰怕都有掉脑袋的可能。

可看朱厚照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他也是没辙,只好简单收拾跟上去。

于是乎一行两百多人,举着火把,浩浩荡荡的走了出去。

对于普通人,别说半夜出城了,便是在街上行走都不行。

大明的夜禁虽然没那般严格,可一旦较真,那便是大问题,而半夜开城门,问题更大了,狠一狠判你个通敌的大罪,直接脑袋搬家。

但朱厚照不一样,来到城门前,根本不用他亲自开口,大太监刘瑾走过去简单说道两句,守城的官军当即打开城门。

接着,一行人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碰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大约有一千多人,见了官军,直接被吓破胆,有的仓皇逃窜,有的跪地求饶,有的钻头不顾腚,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肃静!”

朱厚照一声大喝,效果倒是不错,将众人镇住。

人群中的带头之人哆哆嗖嗖的靠前几步,噗通跪地:“大人……饶命啊!我等流窜至此,也是无奈之举,求大人开恩啊。”

“求大人开恩!”

轰隆隆,千余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下跪,声音虚弱,却震人心魄。

都是流民,无疑了!

朱厚照巡视众人,原本有些一些兴冲冲的劲头悄然消退几分。

这些,都是流民,都是活不下去,不得不流窜至京畿附近的人。

春寒本料峭,尤其夜里,寒冷仍旧刺骨,可这些人衣不蔽体,面黄肌肉,可以想象,这些人……活的是何等悲惨。

“你们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们,恰恰相反,我是来解救你们的。”

朱寿的眼睛有些猩红,努力保持平静道:“你们可想吃上饱饭,穿上暖和的衣服?”

众人神情错愕。

这位大人不是赶他们走的?还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这……不是做梦吧?

“大人,我等自然是想的,可那等日子,我等可不敢想象。”带头之人苦笑。

“好!你们,都跟我来!自此以后,我罩着你们!”

朱厚照深沉说道,率先带头。

后面众人看了看,不管是否情愿,也只得乖乖跟上,不多时,众人来到一处煤山脚下,停顿下来。

然后,朱厚照有点不知所措。

流民带来了,安置的地方也找好了,然后呢?

“老宁,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