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小太监声音落下,院落忽而变得死寂。
宁府的一些下人皆是呆呆的看着宁远,满脸的不可思议,甚至还带着些许惊恐。
头名?校阅第一?
宁远本是要领旨谢恩的,但在他跟前,老爹宁合雍已经哭的傻掉了,虽是收了声,但泪水却不受控制的流淌,活活哭成了“泪美人”。
“爹,爹,听到了没,我中了,我是第一啊!”宁远用力摇晃宁合雍。
可宁合雍却浑然不觉,神色呆愣,宛如雕像一般。
宁远深深吸气,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时抄起手指狠狠的掐在宁合雍的人中上,嘴里叫着:“老爹,醒醒啊!”
“啊?”
宁合雍咯噔一下,恍然回身过来,接着,看也不看宁远,扯着嗓子号声大哭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啊……天不佑我宁家,我……我死了算了。”
“爹!我中啦!你看,宫里来的人!”宁远强行搬着宁合雍的头望向那小太监。
宁合雍愣了愣,脑袋仿佛短路一般,错愕不已:“这……宫里人来咱宁府做什么……”
宁远忙道:“传旨啊,爹,我中啦!”
什么?
宁合雍登时张大眼睛,发疯似的起身冲着那小太监道:“公公,我家儿子……中啦?”
小太监含笑点头:“是啊,而且还是陛下钦点的头名。”
头名!
这两个字宛如利剑一般狠狠戳在宁合雍的心头,身躯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老泪再度横流。
中啦!
我儿头名!
“哈哈,哈哈哈哈!好,太好啦!”
宁合雍激动不已,整个人已是语无伦次:“祖宗保佑,陛下万岁!我宁家……有望啊,哈哈哈!”
宁远耸了耸肩,这才接了旨意,顺带着掏出一两碎银,偷偷递上去:“有劳公公了。”
这是规矩,太监跑来传旨,一般都会给写辛苦跑路费。
可是,那小太监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摇头道:“宁公子,您这银子咱可接不起,陛下那里可是对宁公子看中的很呢……但宁公子若一定要赏,咱就厚着脸求一块半块香皂即可。”
宁远瞬间恍然。
这是提点他!
而今百善铺子已经跟宫中合作,可铺子最大的合作伙伴皇帝陛下,到现在尚且没用过香皂,他这个掌柜是多不懂事啊?
“公公稍等!”
宁远立刻起身回房间,取了一百二十块香皂,用布包上,递给那小太监:“劳烦公公将这百块香皂奉给陛下,就说……是草民的一番心意,另外公公若需要,随时差人来取便是。”
“那便多谢宁公子了。”小太监笑呵呵,自是会意过来。
“应该的应该的。”
宁远恭送小太监离开,一脸的笑容也趋于平静。
中了头名,确实是件喜事,可不知为何他心里戚戚然,全然没有高中的喜悦,一定要说的话,大概,他所有的喜悦都被老爹用光了吧?
“儿啊,好!没白费老爹的苦心!好样的!”
宁合雍不住的大笑,冲动之下,直接给府上所有人发银子,接着自然是众人对这位宁府少爷不断的吹捧,无非是前程远大、英武非凡等等,听的人耳根子生疼。
“呀,到底是什么好事啊,这么开心?”
门口处,一道声音响起,随即便见刘三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
宁合雍略微一顿,忙迎上去:“三爷,欢迎欢迎,哈哈,说来倒是好事,我儿竟是得了校阅头名!”
“哦?”
刘三转而瞥了宁远一眼,不断点头:“不错不错,这小子确实聪明多才,宁百户,你可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宁合雍随口谦虚了两句,命人准备酒菜,带着宁远,三人喝了起来。
“校阅头名,按照规矩,定是要去亲军都督府当差的,总归一个小旗是跑不掉的,好一好,总旗也不是不可能。”
刘三侃侃而谈,赞叹道:“宁小子,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天下啊!”
宁远彬彬有礼的颔首:“三爷谬赞了!”
刘三笑呵呵:“哪里是谬赞,分明是你小子太厉害了,就拿那香皂来说吧,当真是惊掉无数人的眼球啊。”
宁远闻言神色有些古怪。
这刘三来的太巧了,巧的令人心里发凉。
别的时候不来,偏偏赶上这个当口,就好像提前得知他得了头名,特来贺喜一般。
再加上刘三有意无意的往香皂上面引话,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三爷您提醒我了。”
宁远笑着说道,随即快速取了十块香皂:“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三爷您用着哈,没了差人来取便是,另外,那一万一千两银子的债,等小侄赚了,定提前还上。”
刘三笑吟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抬手冲着宁远挥了挥。
“好意心领了,某已经从百善铺子买了,说来,这香皂确实不错,洗涤干净,洗后残余香气怡人。”
竟是没接香皂!
宁远暗自惊疑不定。
有问题!
按理来说,他送礼乃是一番好意,可刘三却直接拒绝了,来者不善啊!
方才他提及一万一千两债务问题,刘三根本没接茬,说明此行并不是为了催债,再加上刘三句句不离香皂……所图怕是不小。
为了香皂?百善铺子?
不应该啊!
毕竟宫里对百善铺子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专门派人巡卫街道,再直接一些,根本就是为了保护百善铺子,同时也表明了态度。
只要不是傻子,都应该知道百善铺子跟宫里有关系,岂能随意染指?
那么,这刘三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一侧,宁合雍自然也察觉到气氛的怪异,笑道:“三爷,孩子送您礼物,您就收下吧,以后也甭买了,派人来宁府取就是了。”
刘三没有回应,漫不经心道:“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宁百户您都被调去巡卫街道了,未来怕也是一片蓝图啊。”
宁合雍尴尬的笑了笑:“三爷,您就别兜兜转转了,我脑子笨,有事您直说。”
刘三忽而沉默了,自顾自的饮酒。
宁合雍跟宁远面面相觑,到底几个意思啊这是?
安静了一会,刘三笑了笑,摇头道:“老宁啊,你家宁远校阅头名,挺不容易的,说来,这里面,最重要的一环便是你费尽辛苦为他求来一个参加校阅的名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