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已过,想来各家子弟已用过饭,缓了精气神。

余少游准备去前庭,走到石阶小门时,余生源看着少游俊挺的后背:“那门你不用麻烦锁上了,又锁不住我。”

“这是爷爷当年定的规矩嘛。”余少游转身黠笑:“不过现在既然锁不住你,那就不锁了。”

谁知师伯赏了他一白眼:“哼!我几时让你父子俩独撑了?这些年你长这么高,吃的饭是你爹给的,可练这一身撑住山庄的功夫,连你手上的扇,可我呕心沥血灌出来的!”

“嗯!师伯辛苦,过两天我和爹,亲自接你出去!”

“不去!我在这里安生!习惯!舒适!”

“果真?”余少游已上了石阶,声音从阶洞传出:“那更得把你带上去折磨折磨!”

“呸!臭小子!哈哈哈哈!”

山庄中庭,太阳半斜,已不像正午那般闷热晃眼,偶有几缕清风,吹动苍枝华盖,慢摇松香,甚或让人有几分神爽。

“各位!”余少游抬手一揖,眼含笑意行至院中,“上午已决出两位佼佼者,少游有幸,请教了!”

众人围成一圈,并不出声。

余少游见状,腰身微倾伸出执扇,往院中比了个:有请!

此时鸣佐与众公子站在一堆,鸣佑则远远游于圈外。

江安与萧良丰两人俱知,余少游的剑扇在江湖已有声名,而自己两人不过寂寂无名。

谁先应招自然谁先出丑,后出的还能看清剑扇招式,见识参祥一二。

“我先来吧!”江安赖不过萧良丰,跨进虚圈:“请教了!”

众人散开退出圈外。

余少游已悟得鹤戾九天,自然无须再遮掩剑扇,此时更要把扇舞得引人注目,看看谁能学得去几招。

若无鹤鸣百兽朝之功,以及深厚内力支撑,剑扇影舞就跟女人跳舞差不多,看着美而已。

而这一刻太阳斜辉之下,余少游微抿着唇似笑非笑,鼻脊与杏眼像精雕一般,比女人还要俊秀几分,但眉宇间却有一股冷冽之气。

一手负与后腰,云袖伸天一绕,长臂向空,扇开,余少游微微一笑,望向江安,“啪!”一声轻响,三只短剑从扇骨而出。

江安有些后悔,气势上已经输了三分,可剑已出鞘,不得不迎招。

一剑直指,江安飞身如鱼,眨眼间剑锋已至余少游胸前一尺。

剑扇迎上,三只短剑卡住长剑,余少游腾空一跃,身轻如燕竟以扇为支撑,倒立于半空。

而江安并未感到一剑难以承重,尚在犹豫间,余少游身体旋转,扇搅长剑。

江安突觉手上有千斤不可逆转之力,所握之剑已不属于自己,“哐当!”一声,长剑落地。

萧良丰见江安两三招落剑,自然该轮到自己应招,也不啰嗦,趁余少游刚落地,便一式青龙出水,剑光直射而去。

他很小心,不让自己的剑被扇缠住,知道对方身高臂长,径直往下攻。

余少游嫌躬着身子难看,只得退了几步,放出手中的扇,剑扇之声呼呼,飞旋直向萧良丰。

众人一阵惊呼,尚青更是拍手:“少游哥哥的剑扇影舞好漂亮!”

余少游侧头朝尚青一笑。

尚青涨红了脸,双手捂嘴暗语:少游哥哥也好漂亮!

只见剑扇飞出,卡住萧良丰长剑,余少游腾跃鹤立长臂一收,剑合扇回。

萧良丰只觉手中一震,虎口皮肉已裂。

而那长剑被扇力带飞,直入苍松,半刻从空中掉落时,剑尖上竟插着一只鹭鸟。

众人又一阵惊呼后退。

江安摇摇头:“这颗大树不是个好归宿!”

“为何?”余少游拾起剑,看了看剑尖的鹭鸟:“把它烤来吃,应该很美味!”

尚青吓得张大了嘴:“少游哥哥,上午这树上掉了好多幼鸟和蛋,这会儿又被你飞剑上去刺落一只,你还要吃它!”

余少游竟不知上午有此事,抬头望了望,“那确实不是好归宿,该另寻它处栖息!”

说罢取下鹭鸟,将剑递还萧良丰,见他紧握虎口,便让鸣佐查看。

鸣佐看过萧良丰的手,禀道:“少庄主,萧公子的手不碍事,我去取本堂密粉,包扎两日可愈!”

“甚好!赶紧带萧公子去!”

见众人还围着自己,余少游一揖:“得罪了!幸无大碍!各位还须勤于功力不可荒废,它日也好襄助鹤鸣山庄!”

众人听得此言,暗自腹诽,这般功夫,几招之下夺人之剑,还需要谁襄助?这不是打人脸吗?

当下已有几人心中谋算,尽快寻故离开山庄。

“各位请便!少游失陪了!”说完提着鹭鸟,喜形于色往后堂奔去。

入了禁室他便叫嚷:“师伯!你看我带什么来了!”

余生源出来,见他手上提了只肥硕的鹭鸟,鹤鸣山庄是禁止猎鸟的,“哪儿弄来的?”

“它自己撞到剑上的,把它烤了,让它葬于我伯侄腹脏吧!”

“快剥了毛去,我去拾柴火!”

余少游和师伯将鹭鸟烤得金黄流油,皮脆肉嫩,吃得满颊生香,抹净了嘴,慢慢回到房中,鸣佐鸣佑跟了进去。

“少庄主!”

“说吧!”余少游挺着肚子抚摸,瘫坐在几桌后。

鸣佐上前:“各位少侠公子,观看摩学剑扇,手中招式混乱,并无其它异样!只尚姑娘比划得有些章法。”

鸣佑上前:“除大师叔外,庄中弟子及家仆,各司其职,并无围观。”

“哦?杨鹤岗?”余少游有些意外。

上午各家公子切磋,他坐在堂阶,尽观全庭,也并未见杨鹤岗出来瞧热闹,大师兄也从不是多言凑热闹之人。

“说仔细些!”

鸣佐此时出房,守于室外。

“是!”鸣佑轻声:“大师叔并未现全身,只立于堂侧转角,露了半个身子,一直盯着少庄主剑扇招式,直至你收扇,方才闪身离去。”

身为大师兄,本庄之人,大可现身围观,却只露半个身子偷窥。

这就有些意思了。

“你先下去吧!我去庄主那里看看。”

余少游到了父亲余生太房中。

“爹!近日听你咳嗽少了,韩潭主的密丸还挺管用啊!”

余生太却道:“江湖虽有剑扇的声名,可见过你出扇之人,庄内庄外,却没几个,今日你扇舞姿意,出彩惊艳了吧!”

“嗯!爹在内堂也知道?”

“我的儿子什么脾性,我不用看也知道!”

余少游走近他爹身侧:“有一件蹊跷事,爹可不知道,你的大弟子今日………。”

听完儿子的话,余生太坐到软榻沉思,不由回忆起二十年前,那场鏖战后,从绝恶之地带回杨鹤岗时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