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顾笙和赵晟把第二次抓回来的药都吃完,赵晟能随意下床自理了,顾笙的手也拆了夹板,能勉强活动,说话也不再断断续续。

柳芸香与赵铁生说好的半个月后分家的期限到了。

这日吃过早饭,柳芸香便带着儿子儿媳和女儿,去了堂屋里,与赵铁生道:“里正和族里的长辈们什么时候到?这都半个月了,你肯定也想好该怎么分这个家了。就早些把人请来,该说清楚的说清楚,早些把事情了了吧。”

赵铁生这些日子一得了机会,便会各种又求又磨的劝说柳芸香不要分家。

也让儿子儿媳们,乃至孙子孙女们得了机会便哀求柳芸香,一定要让她回心转意。

可惜都没有效果,眼见离柳芸香说的半个月期限越近,他便越焦躁,加之没了柳芸香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衣裳也没的干净整洁的穿,头澡也没人再提醒他洗。

整个人看起来便是一副又邋遢又憔悴的样子,生生老了好几岁。

听得柳芸香的话,又见柳芸香也好,赵晟赵秀也好,脸上都没有半分不舍与难过,而只有坚决。

赵铁生心里一直强压着的火终于再憋不住,腾的一下燃了起来,沉声道:“先我们自家人商量好怎么分后,再请里正和族里的长辈们来,省得待会儿谁不满意,吵得天翻地覆的,白让人看笑话。”

柳芸香一想也是,便点了头,“行,先我们自家人商量好。”

很快家里其他人都来了堂屋里,孩子们则被打发去了外面玩儿。

赵铁生见人齐了,就开了口:“今儿把大家叫齐,是当面商量分家的事。我已大概想好怎么分了,在那之前,想先听听你们都怎么想的,老大,你先说……都别急,一个一个说,今儿只要有话想说,谁都可以说。”

赵木见父亲先点了自己,大家也都看着自己,半天才吭哧出一句,“我、我听爹的。”

一旁张招娣见他这么关键的时刻,还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白瞎她这几天的辛苦教育了。

只得自己开口道:“爹、娘,咱们一家人就这样齐齐整整的,有事也商商量量的多好,要不,还是别分家了吧?我们以后一定好生孝顺娘,再不惹娘生气了。”

又冲朱春花使眼色,朱春花忙也赔笑,“是啊娘,要不就别分家了?我们一定再不惹娘生气,求娘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这些话这些日子柳芸香耳朵都快听得起茧了,自是不为所动。

只淡淡道:“还是分了的好,省得你们再填无底洞。”

噎得二人一时没了话。

赵铁生见状,只得自己看向赵晟,“老四,咱们可都是至亲的骨肉,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你真的也跟你娘一样想吗?要不,你再考虑一下,也劝劝你娘……”

赵晟打断了他,“爹,分了家我们一样是骨肉至亲,不会有任何改变。您方才不是说已想好大概怎么分了,您直说吧,我这些年花了家里不少钱,也让爹娘和哥哥嫂子们操了不少心,您少给我分些,多给哥哥们分些吧。”

现在分大家还能继续做亲人,再拖下去,八成就只能做仇人了。

赵铁生见小儿子也是油盐不进,脸色更难看了。

正要再说,朱春花已先道:“爹,我们家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全村谁不说我们家和睦?结果某人一来,就忽然过不下去,要分家了,可见某人是灾星,是搅家精,再不能留了!爹,您发话吧,只要您说一声,我们立刻把灾星赶走,让她再祸祸不着我们家,我们家就又能跟以前一样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了。”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张招娣的附和,“是啊爹,某人才来半个多月,就把我们家搅得要散了,再过半个月,不是连我们的命都得让她搅没了?”

“本来这样来路不明的人,就不该留的,看在她把四弟冲好了的份儿上,我们也不要她还买她的钱了,再给她点儿钱,让她走吧?四弟来年可是要当秀才老爷的,也不能有个做过奴婢的媳妇不是?”

“正好我听说姚家妹子还没说亲,现在四弟好了,我们家再请了媒人去说合,他们家肯定愿意,怎么也比那些灾星、搅家精强得多呀!”

赵木赵林和赵森倒是没说话,但兄弟三个的表情已说明一切,他们也是赞成赶顾笙走的。

好像把顾笙赶走了,就真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便是赵森,如今也不敢打顾笙的主意了,一脚便能把桌子踹散架,他有几条命够她打的?

美人儿再美,命更重要,还是直接把人赶走的好。

赵铁生让两个儿媳说得眼睛一亮。

可不就是老四媳妇……不,一个买来的来历不明的黄毛丫头,算老四哪门子的媳妇了?

就是她来了他们家后,老婆子才坚持要分家,老四和阿秀也跟着起哄的,简直就是灾星,就算今儿老婆子说什么都要分家,也得把灾星给赶走才是!

赵铁生当然不会承认他主要是怕顾笙,才想赶人走的。

沉声道:“你们说得对,咱们家容不下搅家精。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两个这就把人给我赶出去!我明儿就找刘媒婆,让她往姚家说合去,管保老四你很快就能热热闹闹的做新郎,入洞房了。”

姚家便是赵晟之前的岳家了,只不过眼见赵晟越病越重,他们早请媒人登门,把亲给退了。

不然当初柳芸香也不至到处抓瞎,最后买了顾笙回来了。

张招娣与朱春花见赵铁生明确发了话,都是喜形于色。

爹是一家之主,爹都发了话,那个灾星是不走也得走了!

本来都挺怵顾笙的,也不怵了,上前就要赶人,“某人嘴巴哑了,耳朵也聋了不成,没听见我爹的话呢,还不走……”

可惜话没说完,已在顾笙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下,磕巴得说不下去了。

随即又是“砰”的一声响,赵晟拍桌站了起来,冷然道:“我娘子跟我拜过天地高堂的,便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我倒要看看,没有我的同意,谁敢赶她走!”

他才下了决心,要一辈子对娘子好,一辈子保护她,再不让她受以前那些苦。

结果他的父亲和兄嫂便当着他的面儿,要赶她走,把他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