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叶婉柔给宋言父女二人准备好早饭后,就去上班了。

吃完饭后,宋言便把宋瑜送上校车,嘱咐好女儿下午在校门口等自己后,便回到了家。

原本打算去市里看看,只不过现在奖金还没有到位,而且,宋言打算去厂里一趟。

到了钢铁厂,许多工人已经来上班了,只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厂子马上就要倒闭了,因此兴致都不高,脸上的表情也十分麻木。

在丰宁这个小镇上,钢铁厂工人算得上是一份稳定的好工作,而如今厂子倒闭,人们都面临着失业。

宋言没有兴趣管其他人,径直走向销售部门。

赵志新是销售部的副主任,因为是张彦哲爪牙的缘故,厂子里一直没有正式的销售主任,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把主任办公室占为己有。

没有敲门,宋言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一对男女正慌慌张张的整理衣服,而那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正是赵志新。

看到是宋言进来,被打断好事的赵志新气急败坏的喊道:“宋言!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一边说着,他一边对着站在一旁哆哆嗦嗦的女人使眼色,示意她离开。

等女人路过身边的时候,宋言瞥了她一眼,发现果然是厂子里的女工,面目清秀,眼睛似乎还有些红肿。

女人匆匆忙忙的离开,甚至连门都没顾得上关。

“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赵志新咆哮道,一双浑浊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宋言,面色不善。

宋言先是不急不忙的把门关上,紧接着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这沙发质量不错。”拍了拍沙发垫,宋言称赞道。

赵志新抿着嘴,没有接话。

他虽然贪,可也不傻,自然看出了宋言的来者不善。

果然,下一刻,宋言的声音便冷了下来。

“只不过,连厂长的办公室都没有这么好的沙发吧?”

赵志新靠在椅子上,表情嚣张,“哪又如何?和你有什么关系!”

宋言笑了笑,没有被赵志新的态度激怒,而是平淡道:“我下周起就是销售主任这条消息,你应该还没收到吧,那我就辛苦辛苦,通知你一下。”

赵志新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宋言。

只不过,当看到宋言一身寒酸的打扮后,他眼珠一转,又重新恢复了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哦?那不知宋主任前来有何贵干啊?”

宋言缓缓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直视着赵志新。

那目光太过凌厉,看得赵志新心跳都漏了两下。

注意到他眼底的惧色,宋言双手叠放在膝盖上,脸色平静。

一瞬间,高下立判。

兴许是被这肉眼可见的差距刺激到了,赵志新的态度更加恶劣,“你以为销售部是什么好待的地方吗,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说到这,赵志新指了指自己身后墙上裱着的字画,笑容诡异,“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

宋言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幅字画,是上一任销售主任在任时留下的,只不过,他仅仅只在钢铁厂干了三个月,就被张彦哲使手段赶出了厂子,而赵志新则趁机钻了空子。

原本张彦哲打算让赵志新当主任,只不过在厂长的强力反对下,赵志新才成了副主任。

赵志新提这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让宋言知难而退,不要插手销售部这点事儿。

宋言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他看向赵志新,表情讥讽,“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和我狐假虎威,倚的是谁的势,凭的是谁的名?”

赵志新脸色的笑容僵住了,紧接着,他的脸阴沉下来,冰冷道:“宋言!你只不过是一个窝囊废罢了,真以为这个销售主任是什么好差事?”

宋言似笑非笑道:“哦?那请赵副主任给我解释解释?”

话虽如此说,但宋言却将“副”字咬的很清晰,仿佛生怕赵志新听不清一般。

赵志新冷哼一声,但马上又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实话告诉你,厂长就是准备拿你当替死鬼!厂子倒闭,却没有钱给工人结工资,到时候问题一查下来,第一个就得找上销售部!你是销售主任,责任都在你,到时候我早就跑的远远的了,哈哈哈...”

赵志新越说越兴奋,看向宋言的眼神,甚至多了一丝怜悯。

而宋言则是静静的看着这个跳梁小丑的表演,脸上始终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

许久,赵志新止住了笑声,神情有些疑惑。

怎么宋言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

宋言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紧接着他平淡道:“做错事的是你,我为什么要怕?”

赵志新被他淡然自若的态度激怒,理智也慢慢消失。

在他看来,宋言这个窝囊废,在自己说出那番话后,就该吓得脸色惨白,苦苦哀求自己,凭什么他始终这幅波澜不惊的样子?

于是,赵志新缓缓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等你因为延误工人工资而被抓进监狱的时候,你的老婆就由我来照顾了!”

忽然——“砰!”

宋言抄起面前茶几上的玻璃杯,对着赵志信狠狠砸去。

赵志信下意识一偏头,玻璃杯便砸在了墙上,瞬间爆碎,飞溅的玻璃碴在他的脸上划出了好几道口子。

只一瞬间,他的脸上便渗出殷红的血迹。

“啊!!!”

赵志信捂着脸惨叫起来,看向宋言的眼神充满了畏惧。

“你这个疯子!”赵志信指着宋言大喊道,肥胖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宋言则是缓缓起身,踱步到书桌前。他双手撑在桌子上,俯视着赵志新。

一个是满脸是血,惨叫不已的胖子,一个是对着胖子微笑的男人,这一幕看起来诡异至极。

“说了这么久,你想表达些什么,为什么我听不太懂?”宋言掏了掏耳朵,露出一个迷惑的表情。

可马上,他又恍然道:“哦,原来你是想让我弄死你?”

说到死的时候,整个屋子内的温度都好像下降了几度。

赵志新下意识哆嗦了一下,他低声威胁道:“你不能动我,我是张彦哲的人。”

宋言拍了拍脑门,有些无奈于赵志新的智商。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一点也不怕张彦哲吗?”宋言说道。

赵志新愣住了,开始回想宋言从进屋起,似乎就一直有恃无恐。

想到这儿,赵志新惊恐道:“你有靠山?你的靠山是谁,不可能是厂长,厂长也不能直接和张彦哲闹翻,那是谁?”

宋言伸出手,指向自己,“我就是我自己的靠山。”

好一会儿,赵志新才反应过来。

“你没有靠山你敢这么强硬?”赵志新尖叫道。

他的声音,因为剧烈的疼痛,变得有些尖锐。

宋言觉得有些无趣了,他的时间很宝贵,没必要陪着这个小丑胡闹,所以,他收起笑容,神情冰冷,“我实话告诉你,我在总厂有股份,所以我根本就不怕张彦哲,明白吗?”

说完这句话后,宋言转身离开。

赵志新则仿佛听到了什么秘密一样,不住的大喊大叫,“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这么胡作非为,厂长也不开除你!”

满屋子都是他尖锐的声音,语气里满是后悔和恼怒。

他也明白,一个连厂长和张彦哲都不怕的人,根本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到了门口的时候,宋言忽然止住了脚步,他转身看向瘫软在椅子上的赵志新,眼神冷冽,“接下来的几天,自己老老实实的去报工伤,然后找家医院待两天,不要影响我办事情,等我把材料卖完了,你再找个理由辞职,听明白了吗?”

赵志新不甘的喊道:“没用的,机械厂已经和张彦哲谈好了,而且,厂子马上就要倒闭了,你没时间了!”

听到他的话,宋言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可还没等赵志新高兴,宋言忽然笑了。

“谁告诉你谈好的就一定不会变了,另外,谁又说了厂子一定会倒闭了?”

留下这句话后,宋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赵志新一个人捂着脸,呆呆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