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依旧睡得很难受。而且因为干了一整天的重体力活的缘故，张晓珂全身比昨天更酸疼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张晓珂就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似乎有什么热乎乎湿漉漉的东西，在他脸上蹭来蹭去。
“汪汪汪！”
张晓珂刚睁开眼，就看见一身脏兮兮的阿布正在他面前摇着尾巴，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
舌头还伸得老长。
“……是你在舔我……？臭死啦！”
张晓珂摸了摸脸，一脸的口水。
太阳在东边微微露出了一点曙光，已经有船陆陆续续地靠上码头了。
也该是起来的时候了。
张晓珂活动着酸胀的身体，尽可能地让自己在开始干活之前活动开。
正活动着，远处传来了一股香气。张晓珂这才发现，原来是包子摊已经开张了。
看样子，阿布也闻到了，正在不住地摇头晃脑。
难怪刚才把自己给舔醒……原来，是因为饿了？
或者只是单纯的馋了？
“小东西，我没钱了，别闹腾了！”张晓珂无奈地低下头，拍了拍阿布的脑袋：“我自己都没有早饭吃，哪还有钱给你买东西吃？昨天一整个肉包子，大部分可都给你吃了！”
阿布像是听懂了张晓珂的话，呜咽了一声，不开心地低下了脑袋，趴在了地上，只是眼睛还带着一丢丢期盼地向上望着张晓珂。
“行了，老实地在这儿待着，忍一忍！你饿，我也饿呀！”张晓珂叹了口气，对阿布说道：“我先去打工赚钱，赚了钱，再给你买肉包子吃。”
阿布眼睛一亮，汪汪叫了两声。
“这小东西，好像真能听得懂我说话？”张晓珂自言自语着，摸了摸阿布的脑袋，转身向着码头的方向走去。
得努力赚钱呀，现在要养活的，已经不光是自己一个人了。
其实，张晓珂一直想要养一条小狗。只是一直都没能如愿。张爸倒并不反对，但是有洁癖的妈妈却不管怎么说都不同意。
虽然阿布脏兮兮的，而且还那么馋，就知道要吃的，但整体来说……还是很可爱的嘛！
突然流落到了这个时代，举目无亲，能给他带来一丝温暖的，到现在也就只有阿布了。
……
虽然早晨肚子里依旧是空空荡荡的，但今天的张晓珂，搬起货来竟然比昨天还快了不少。
一来，是有了经验，知道该怎么样调整重心，才能最省力气。二来，也是心里的动力更充足了。
要是赚得少了，阿布就得和自己一起饿肚子了……
老爸虽然是个老古董，但是说的话，有一些还是比较有道理的，有担当的男子汉才会更有力量。
一个上午下来，张晓珂竟然一口气搬了四十多个麻包！
可是就在他信心满满，准备用这些竹筹换铜钱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袁……袁爷，是不是算错了？我搬了四十个麻包，应该是四个铜板……”
站在袁爷的桌案前，张晓珂紧张得要死。但看着面前的三枚脏兮兮的铜板，还是强忍着恐惧，结结巴巴地向案桌后面的光头发问。
对他来说这可不是一个铜板，而是整整十个麻包，是一个香喷喷的肉包子，是阿布的一顿饭！不管对方是谁，他该争就得争。
“应该？你跟老子说应该！”
光头恶狠狠地瞪了张晓珂一眼，张晓珂心头一颤，连忙把头偏向一边，但还是强忍着恐惧说道：“咱们昨天……说好的。”
光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伸出汗渍渍的大手指着他道：“老子给你说说规矩，以后每天十个铜板要上交一个，一天都没赚够十个铜板，也得交一个。滚蛋。”
张晓珂愣了一下，顿时怒气上涌，红着眼盯着光头大汉。
“怎么着，想跟老子玩横的？”光头一瞪眼。
“袁爷！您消消气！这小子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一个苦力刚交完铜子，扭头看见张晓珂，赶紧凑上来，赔了个笑脸，对光头男人说道：“他昨天刚来的，怕是没人跟他说过。您别动手，我来跟他说。”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模样，满脸皱纹风霜。张晓珂这才认出，面前就是昨天自己来到码头时，问怎么找活干的那个苦力。
光头挥了挥手，不耐烦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苦力把张晓珂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你这个后生不要命了！敢和袁爷这么说话？”
“不管是谁也得讲道理，我要我应得的工钱又有什么错？”
“你晓不晓得，咱们南京所有的码头都是青帮管的。袁爷就是帮里的人，在码头做工的，都要归他管。我们每天的工钱，他们都要扣一成做保护费。否则的话就不许你在这里做工。”
青帮？
张晓珂想起了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电影。什么上海滩啊，什么大上海啊，什么罗曼蒂克消亡史啊。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这些名字他都挺熟悉。他还记得哪位大亨还说过什么人生三碗面最难吃，但是他现在不奢求吃面，就想吃个馒头啊。
那时候的张晓珂，还挺憧憬，觉得挺浪漫的来着。一身黑风衣白围巾的许文强，两把斧头闯荡上海滩的马永贞。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中居然真的有接触青帮弟子的日子。只不过是这种找社会最底层的苦力勒索保护费的小流氓？
这落差也太大了点吧！
“他们昨天怎么不要？”
“你昨天一共只赚了几个铜板？再说你是生面孔，又长得壮壮的，他们肯定以为你是有来头的。结果现在知道你没什么根脚，就得按规矩办了。也不光是今天，以后都得这样。你每天的工钱，有一成要上交给青帮，否则就不许你在码头干活。”
“什么破规矩！我不认！”
张晓珂只觉得一股怒火上头，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可不嘛，自己辛辛苦苦的干活，又累又饿，全靠这几个铜钱保命。明明钱都是我流血流汗赚来的！结果他们在享福！没有这种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