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镇。

镇上最大的玄武灵堂内。

刚迁移到此的聂氏族人,还未来得及定下以后生存居住的宅院住所以及笼络人际关系等重要事宜,便率先出钱联系了镇上的这家灵堂,为在围杀中死去,以及在路上重伤不治死亡的族人们筹办葬礼。

整个玄武灵堂都被包下,到处都是白色的纸钱、做法的道士以及哭哭啼啼的聂氏族人。

聂云和弟弟聂荣跪在聂正天的棺材前,一言不发,二人的母亲在大哭一场后生了大病,被与聂正天交好的几位族人先行找了家旅馆安排休养下了。

“哥哥,我们一定要替父亲报仇。”聂荣说道。

脸上浮现的神色一点不似这个年纪的孩童该有的天真烂漫,语气也低沉得可怕,虽然他年纪幼小,但是心思敏锐,也猜测出了此次事件和慕容家肯定脱不了干系。

“一定。”聂云的声音有些嘶哑,那是他在死死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和怒气!

不远处的聂松和聂天看着这凄凉的场景,心中也是埋下了报仇的种子,而他们的父亲聂余地,也是聂正天的亲弟弟,瞧着聂云的眼神之中似乎带着一些愧疚。

叹了口气,聂余地的神色恢复正常,轻声呢喃道:“不要怪我,一切都是为了全族的未来。”

声音细弱蚊蝇,却引起了聂天眉头微皱,迅速瞥了自己父亲一眼。

几天后,妥善完成了葬礼等事,聂氏一族在族长聂霸的带领下找好了城内居所,就此在这地势偏僻的黑鹰镇正式扎根了。

一开始的黑鹰镇原住民听闻这聂氏一族是从国都烈阳城迁来的,一个个还充满着好奇的心态,以为是什么实力强横的富贵门庭,都想着一探究竟,甚至有着不少当地的官员豪绅争相来上门拜访,想要拉拢一番。

但是后来不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戳破了聂氏一族搬来这里的真正原因,导致所有人都又作鸟兽散,他们可不想招惹到那鼎鼎大名的慕容一族。

这些权衡利弊的黑鹰镇原住民们从对聂氏一族怀着敬畏,到知道真相后的冷嘲热讽,唯恐避之不及,不过是短短半月时间而已,人心自古便是如此。

不过这也正遂了不少聂氏族人的愿,他们可不想再产生什么纠纷,只想安安静静过完余生,哪怕是夹着尾巴过日子。

在距离黑鹰镇不远的一座深山之中,一道瘦弱身影正攀附在悬崖峭壁之上采集着药材。

现在被赶出国都断了国家资助还元气大伤的聂氏一族根本拿不出多少药物方面的资源,所剩底蕴早就用来治疗受伤族人、帮助他们恢复根基了。

聂云不愿看见族长那捉襟见肘的模样,对于族长,聂云的心中还是有着几分感恩与敬重的,所以他只能不顾危险亲身来这深山采药,为母亲的病和自己的修炼所需采集药物。

悬崖峭壁上,聂云一只手死死握住支撑的麻绳,另一只握着镰刀的手将一把深蓝色的花摘下后扔入身后背篓里,拿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洒然一笑。

自给自足,自力更生的劳动让他心里很是踏实。

脑海里莫名窜出了上一世的一些记忆,小时候还未正是踏入修行之道路,孤儿身份的他也是有过一段这般上山采药养活自己的日子。

聂云凭借着娴熟技艺在麻绳上缓缓降下身形,继续在这峭壁之上采摘着一些对自己的修炼和母亲的病情有价值的草药。

麻绳的顶端是系于悬崖边的一颗粗壮的大树底部。

就在聂云欢快地采摘着药草的时候,大树顶部的树洞中钻出了一只背部花纹浅淡的松鼠。

这只松鼠从洞中出来后沿着大树爬下,发现有根长长的丑陋东西拴着自己的住所,似乎感到十分不满,便开始用自己的两颗门牙开始咬起了麻绳。

下方的聂云刚将几颗放于温水中浸泡沐浴后有利于淬体的红色果实扔入背篓之中,身形猛地下沉了一段距离,幸好他反应机敏双脚猛踩,而且腿部力量也不小,才堪堪停住了身形。

哗啦啦几颗碎石落入了下方,许久都没有听到落地的声响。

“呼~好险。”聂云看向下方深不见底的悬崖,用拿着镰刀之手的手背抹了抹额头汗水。

就在此时,他的心中突然泛起了一股不祥预感,猛地抬头看向上方,虽然上方被水雾遮绕看不真切,但却是传来了“咯吱咯吱”的清晰声响,明显麻绳就快支撑不住他的体重了。

‘不好!’聂云眼睛瞪大,心中刚刚浮现这两个字,便连人带绳摔下了山崖之中。

山崖底部。

聂云感觉浑身剧痛,整个人都要四分五裂了一般,视线中的最后一幕,是地上断裂的麻绳、自己那摔落在一旁的背篓,以及背篓中散落而出的药草。

“母亲...药材...”聂云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聂云所没有看见的是,山崖底部有着一个巨大的洞穴,随着聂云的彻底晕厥,洞穴之中幽幽窜出了一团充满邪意的漆黑气息。

黑气上方挂着两个猩红小点,宛若两只血色眼眸,悠悠然飘到了聂云身边,从中居然传出了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两百年了,整整两百年了!当初被诸多强者围追堵截,导致我于这乡野之地魂飞魄散,不过幸好我使用特殊功法留下了一抹邪意,为的就是今天的到来,现在我终于等到了可以夺舍的新鲜肉体!

哼,害本尊孤魂野鬼般飘荡了两百年,当初的那些家伙,我要一个个报复过去!

嗯?资质根骨倒是出奇地差了很多啊...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够重新存活于世,我有的是方法再度成为一方巨擘!虽然肯定不及我生前,但做人也不能这么贪心。

嘿嘿,小子,算你走运,待我夺取你的身体之后,便帮你在这小小的大阳王朝为非作歹、恶名远扬,令人闻风丧胆!”

黑气中的那道人声十分沙哑,难听至极,就像是恶魔的低语,而且充满着兴奋。

此时黑气已经漂浮在了聂云的头顶正上方,从中延伸出一根漆黑的触手,轻轻点在了聂云的眉间。

“唰”的一声,整团黑色气息都侵入了聂云的体内,开始了夺舍!

昏厥的聂云神魂震荡,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仿佛全身都在进行着抵抗一般。

但是这抵抗很快便是停了下来,不过并不是聂云被成功夺舍。

局面似乎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化。

“咦,这小子的身体好生古怪!真是闻所未闻,前所未见!”黑气侵入了聂云的体内,却赫然发现了深藏在聂云体内的秘密。

黑气已经完全侵入到了聂云的心神之中,前方漂浮着一座古朴的大门——通体漆黑,镌刻着八道巨大古怪的翅膀纹路,同时还散发着阵阵不详的气息。大门的周围布满了如同火焰燃烧般的血红颜色,大门的顶部是一座恐怖狰狞的小型雕像,大门的背后则是传出阵阵骚动,似乎是无数的利爪在抓挠着,并且伴有无数亡魂在痛苦哀嚎!

“好恐怖,好恐怖!这小子居然比我还邪门!”黑色的气息想要逃出聂云的身体,却是骤然发现那道古朴大门似乎感应到了它的存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啊啊啊啊啊!”

从古朴大门所打开的缝中涌现出了大片无法抵御的强大吸力,将这团邪性的黑气无根浮萍般尽数吸收了进去。

“嘭”!

大门重新关上,顶部那恐怖狰狞的小型雕像,本来死气沉沉的,此刻两只眼睛处却是亮起了血红色的光芒。

日落西山,金红色的余晖将大地披上了一层无价的新衣。

“唔...”聂云眼皮下的眼珠轻轻转动两下,接着他缓缓醒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麻绳会突然断裂...”聂云坐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浑身都是酸痛无比。

“我的药草!”聂云突然惊叫一声,迅速看向一旁,“呼~幸好药草还在,不然今天就白忙活了。”

聂云将药材重新装入背篓,再将背篓背在身上,却骤然感觉背部传来了异常的疼痛!

那是一种刺痛以及灼烧之痛!

聂云急忙放下背篓,解开自己的衣服,伸手往背后灼热之处摸去,却是感觉到了一些光滑的“突起”,而且这些突起遍布了整个后背,似乎是一种“纹路”!

“纹路”之中还流淌着十分灼热的气息。

“这...难道是!”

聂云的心中隐隐有了一种猜测,当下心情也是变得有些期待和兴奋起来。

“这熟悉的感觉...”

聂云站起身来,提着背篓和褪去的上衣一路小跑,最后找到了一处河流。

他坐在河边侧转过身,用河流的倒影开始观察自己背部的情况——多出了一片几乎占据整个背部的血红色纹路——如同愤怒的恶魔在张口咆哮。

“太好了,天魔印!真的是天魔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