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的五千块,大概和现在的一二十万一样值钱。
所以,当侯一鸣把这么一大笔钱砸在人们眼前时,产生的视觉冲击力之强,是可想而知的。
以至于二姨和表哥听到侯一鸣的“你们可以滚了吗”的时候,都忘记了生气和还嘴。
“你,你这钱是从哪儿来的?”二姨震惊地看了看桌上的钱,又立刻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看侯一鸣,然后严肃地看了侯母一眼,“大姐,你儿子这钱……”
“大姨!”郑烨忽然表情严肃地高声道,“我觉得您得好好管管小鸣了,这钱明显来路不正!”
缺德到家了……侯一鸣冷笑了一下。
“小鸣,你必须得说清楚这钱的来历。”侯母表情也严肃起来了。
她含辛茹苦教育侯一鸣这么些年,可不是让他走歪门邪道的。
在她的心里,人可以穷,但绝不能坏!
“如果你这钱有问题,妈妈宁可卖房子也不能用!”她语气罕见地严肃了一些。
“妈,我能干什么坏事儿啊?”侯一鸣故意用有点委屈地声音说着,又指了指石头,“我让石头拉着我去了躺焦城。”
“你去找你三叔了?”侯母愣了一下。
“对,这几天路上净吃馒头榨菜了。”侯一鸣故意没有说钱的细节,而是从石头的包里拿出几个没吃完的馒头和两块啃掉一半的老咸菜,扔桌上,“看吧。”
馒头捂了几天已经又干又硬了,和咸菜捂在一起,散发着一股不新鲜的味道。
“难怪妈看你黑了些,还瘦了……”侯母一心疼儿子,眼圈就红了。
“小鸣,你这就不对了,你还是个学生,跑这么多天难道不耽误学业吗?”二姨忽然又插话道。
“是啊,小鸣……”
“滚。”郑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侯一鸣打断了。
侯一鸣冷冷地指着门:“我不想说第三遍。”
二姨又气又恼看着侯母:“大姐……”
“你别搬我妈说事儿。”侯一鸣大声抢过话头,“如果不是你们俩上蹿下跳,我妈会选择卖房子?”
“我辛辛苦苦跑这么多天,不就是为了解决我家钱的问题?你们这倒好,看我解决了钱,又拿出我应该学习说事儿?要脸不?”
他又扭头看向侯母:“妈,今天但凡我晚回来一两个小时,咱家房子可就没了!”
“您想想看,我二姨他们为什么要使劲儿劝您卖房子?还不是因为嫉妒姥爷把单位房子的名额给了咱?”
“所以他们找人低价压一手,您房子一卖他们扭头就买下来!信不信!”
侯母明白了侯一鸣的意思,她脸色变了:“刚才那个人确实压的价格很低,才六千块!”
“瞧瞧,咱家一万的房子,他压六千,这合理吗?”
二姨急忙道:“大姐,你别听小孩子胡说八道……”
侯母这时站了起来,看着二姨,表情冰冷,礼貌但坚定地说道:“巧红(二姨叫王巧红),小烨,请你们离开我的家。”
二姨和郑烨看样子还想说点什么,但她们俩显然被侯母那严肃到有点冷漠的表情震慑到了,两人嘴里嗫嚅了几句什么听不清的话,接着就灰溜溜地离开了侯一鸣家——不一会儿楼道里传来二姨对郑烨的叫骂声。
侯一鸣取出十块钱递给石头:“石头,麻烦你帮我把这钱给搬家师傅们,让他们把家具搬回来吧。”
石头点头去了。
侯母这时候再次问道:“小鸣,你找你三叔借了多少钱?”
侯一鸣冲着侯母笑笑:“妈,这钱不是借的,是我和石头赚的。”
“赚的?你俩哪儿来的办法赚那么多钱?”侯母吃惊地问道。
旁边,刘庚堂也竖着耳朵——他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
然而侯一鸣警惕地看了刘庚堂一眼,摇了摇头:“妈,先把刘叔的事儿办完吧。”
他把桌子上的五沓钱推到刘庚堂面前:“刘叔,钱在这,请把我们的合同还回来,另外再给我们写一个收条——收条上要写明‘已付清’的字样。”
滴水不漏。
刘庚堂显然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侯一鸣,但此时谈话节奏被侯一鸣紧紧控制着,他只得老老实实地掏出纸笔写了收条,并且把合同也拿了出来。
点钱。
“钱没问题。”刘庚堂扯着公鸭嗓子说完,把钱收进了他的包里。
侯一鸣拿着合同起身,到厨房打开煤气,直接点燃了那几张纸。
把正在燃烧的合同丢进一个搪瓷脸盆里,侯一鸣对侯母和刘庚堂说道:“妈,刘叔,你们聊,我陪石头去趟他家——这趟买卖上的事儿,半小时就回来!”
走的时候还没有忘记拿上自己的背包。
他在拿背包的时候故意沉甸甸地拎了一下,让刘庚堂意识到包里还有更多的钱。
刘庚堂看着侯一鸣离开的背影,抓心挠肝。
他太想知道侯一鸣的钱是从哪儿来的了——传销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
不仅赚钱不易,而且还有违法犯罪、随时可能被抓起来的风险。
现在看到两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拿着这么多钱,他怎么能不动心?
所以等侯一鸣刚出去,刘庚堂随便和侯母应付了几句,就急急忙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