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虹山道上,安国与轻云并肩下山,只见那轻云蹦蹦跳跳,兴高采烈,安国却是满脸无奈,低头不语。

师尊令自己定夺,可自己却如何做的了主?安国持礼,深知男吕-彤行,一路上多有不便,又怕这轻云惹事生非,故不愿带她下山。怎奈何这轻云刁蛮强横,又算得上自己半个师尊。安国对她是又敬又怕,无论如何也不敢忤逆,耐心劝导,那是毫无用处,只好硬着头皮带她下山。

这谢安国从小长在镖局里,跟着一群铮铮铁骨的江湖好汉们一块长大,哪里明白这年轻少女的心思。

这轻云在那不见人烟的近虹山上待了十几年,没有一个玩伴,此刻有了这谢安国数月的陪伴,早已心生依赖。男儿家多半粗枝大叶、志在四方,对这离愁别绪向来不甚在意,轻云却是恋恋不舍,听到爹爹令小师弟下山,心中老大个不愿意。可随即又想到,我何不随小师弟同去,早听师兄们说过这山下繁华似锦,热闹非凡,自己本就向往不已,此行又有小师弟陪同,简直是两全其美,妙不可言。想至此处,心花怒放。遂对着谢安国撒泼打滚,威逼利诱。安国好言相劝,轻云却是半句也听不进去,安国无可奈何,只得点头答应。

轻云兴高采烈,拉着安国跑的飞快,不一会儿,便到了这山脚之下的大路上。因这净土宗千百年来香火鼎盛,故这近虹山下的小路早已被踩成了大道,从前这山脚下的小村庄,此刻也变成了绵延百里的锦官城。这道上行人两两三三,都是要去往那锦官城中

忽听得后面马蹄声起,几个仆从打扮的汉子,骑着马疾驰而来,手中马鞭高高扬起,嘴里吆喝着:“借道!借道!”有不及时避让的,那些仆从扬鞭便打,引得众人惊呼连连,四下逃窜。

谢安国暗暗气愤,心道这是谁家的仆从如此骄横霸道,正要出言喝止,只见一名仆从突然扬鞭打在一名来不及避让的老翁头顶,那老翁双眼一翻,登时毙命,旁边家人哭倒一片。

安国见状,怒不可遏,大喝一声:“给我站住!”那些仆从不理不睬,纵马疾驰。安国俯身捡起一枚石子,暗运真气,扬手向那名杀死老翁的仆从打去,那石子破空而去,打到那人后背,穿胸而过,去势仍是不减。那人口喷鲜血,栽下马来。安国见状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蕴含自己真气的石子竟有如此威力。

那一众仆从大惊,调转马头,盯着安国。安国看向他们,朗声说道:“杀人偿命,天理公道!”

一仆从开口问道:“敢问英雄大名!”安国应道:“谢安国!”那人道声聒噪,调转马头疾驰而去,余人亦随之。

谢安国余怒未消,又听到围观路人对他说道:“少侠趁这些恶仆还未进城,速速逃命去吧!”

谢安国闻言惊疑不已,便询问这是谁家的恶仆,如此蛮横、目无王法。

路人应道:“这是那恶霸马世贤的家仆,这马世贤是大富商,养了这些恶仆四处欺男霸女,这锦官城中无人不恨,却也无人不怕,官府受了他的好处,对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苦了我们这些穷百姓。”

安国听罢,气愤不已,说道:“我这便进城会一会这恶霸!”

那路人听得连连摇头:“你这位少侠武艺高强,大家伙都看在眼里,但任你武功再高,进了这锦官城,只怕也是有去无回,还是快快逃命为上。”围观之人纷纷点头。

安国越听越奇,忙问道:“老叔何出此言?莫非那恶霸有妖魔相助吗?”

那路人哈哈一笑,神色悲哀,说道:“不是妖魔,是神仙!”

安国这一惊非同小可:“神仙?”

路人叹了口气:“正是,这马世贤家财万贯,是这近虹山净土宗中最大的香客,家中有那净土宗中的神仙坐镇,何人敢惹?”

安国直感到匪夷所思,心道我净土宗乃名门正派,怎会做此等助纣为虐之事?轻云闻言,更是大骂那路人放屁。

那路人连连摇头,说道:“老汉我好话说尽,二位不听劝告,不久便要化作鬼魂,到时候可别埋怨老汉。”

安国不再理会那路人,转头向那锦官城中走去,欲要一探究竟。

二人脚步甚快,不久便走到了那锦官城外,昂首进城,只见这城中,人来人往,却死气沉沉,人人只顾走路,一言不发,毫无热闹之感。行走间,听到一阵稚嫩的哭声,遁声寻去,见到一男一女两名孩童,正抱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大哭。安国急忙上前,探了探那男人鼻息,竟已经死去多时,叹了口气,便询问那两名孩童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男孩哭哭啼啼说道:“我娘被马老爷差人捉走了,我爹爹去那马府求他放人,被他们扔出来时就变成了这模样。”

谢安国一腔怒火再也抑制不住,询问那孩童马府在何处。随即脚下生风,便向那马府奔去。

不多时,便到了马府门口,那门口的仆从正欲开口询问,安国便飞身上前,一拳一个,将二人打翻在地,破门而入。

刚进得院子,便看见一妇女被脱的全身赤裸,绑在一张八仙桌上,一名身穿华服、容貌猥琐的胖子正赤着下身,奸淫那名妇女,旁边一众仆从打扮的大汉侍立在侧,不时大笑叫好。

谢安国大喝一声,冲入院内,众仆从见状,纷纷亮起武器,朝安国杀来。

安国左冲右撞,拳打脚踢,一不会儿便把众仆从全部打翻在地。那胖子见状,吓的连连后退。安国听那女子一声不发,以为也已遭了毒手,连忙上前查看,这才看出这女子原来是哭坏了喉咙,此刻大张着嘴,发不出声来。

安国此刻直欲杀那马世贤而后快,只见此刻这大院中除了这胖子便再无旁人,适才奸淫这女子的也是此人,他若不是马世贤,谁又能是?便拔出仙剑,冲向那胖子。正在这时,堂内窜出一俊秀少年,快步上前,趴在那胖子身上,嘴里喊着:“休伤我爹爹,休伤我爹爹!”

安国一愣,问道:“你是何人?”少年应道:“我叫马元俊。”安国点了点头,说道:“让开,今日我非杀了此贼不可。”只见那马元俊年龄虽小,却有几分气概,凛然道:“我代爹爹受死便是!”安国还未答话,那胖子一把推开马元俊,说道:“少侠,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杀我就是,休伤我家人。”马元俊闻言,放声大哭。

安国看他二人父子情深,心中软了下来,上前一步,一剑砍断了那胖子的左臂,那胖子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安国说道:“你如再敢作恶,天涯海角我也绕不过你。”那胖子额头触地,颤声称是。

安国转过头,见那名妇女已被轻云松了绑,并且裹上了轻云的外衣,便随之出门,领她去找她的孩子们。

事罢,安国给那两位孩童和那可怜母亲了些食物银两,怒气渐平,也随即感到十分饥饿,便随轻云找了一酒楼吃饭。吃饭之时,安国默默心想,那老汉说那马世贤家中有净土宗仙人坐镇,自己并未见到,想来不过是危言耸听。正这么想着,突然听见楼下传来阵阵惊呼,隐约感觉不妙,便赶紧下楼查看,走出大堂,往那大路中间一看,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立时栽倒。

只见那两名可怜的娃娃,连同那位刚被奸淫的妇女,此刻正整整齐齐的躺在大街上,手里抱着自己的头颅。

谢安国闭目凝神,霎时间周遭万物静谧无声,只能听得那马世贤放肆的笑声。谢安国呜咽出声,握紧双拳,直把手心攥的流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