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来人正是张会计。

孙嫂和售货员一看是供销社会计来了,立即就围了过去。

“张会计,这臭无赖又跑来赊账……”

两女添油加醋讲述着刚才的事。

张会计故意缓缓瞟眼看向旁边。

此刻,徐粱在他的眼里还真是跟往常不一样!

旧衣破棉鞋包裹着魁梧高大的身躯!

就连看不见的灵魂都在闪闪发光!

他之前都是装的?

他跟李先生到底什么关系?

根本摸不清门路,但李先生是不能得罪的!

所以张会计尾随着徐粱来到供销社,就是想探一探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朝徐粱笑笑,说道:“徐兄弟,看好什么就只管拿,千万别客气!都算在我老张的账上!”

闻言,两女就傻了!

张会计被鬼上身了?

徐粱心里也纳闷。

难道刚才李丙泰跟他说了什么?如果真说了什么,这人情岂不是就坐实了?

他可不想因这点事情被李丙泰牵着鼻子走。

虽然那一世他们是好朋友好兄弟,但在这里,他们之间只能从头开始!

不但东西我要自己买,欠你的钱,我也照还不误。

兜里的钱一掏,扔到柜台上。

“把那些东西给我包起来!”

接着,又抽出一张大团结递向张会计,说道:“张会计,这是欠你的玻璃钱!”

张会计哪敢接?

在这个镇上,再势力的人,一看到钱都腿软!

而且,如果这钱他接了,以后还有他的好果子吃?

徐粱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

“别别别,过去的事都是闹着玩的,哪能当真啊!”

“拿着!”徐粱也不跟他废话。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道命令,让张会计心里一哆嗦,下意识就伸手接了过来。

命令,就是用来服从的!

可钱一接到手,想退回去就太难了!

眼珠转了转,立即扭身对两售货员吼了起来。

“你们两个卖货就好好卖,不想干就从这里滚!”

“一天到晚嘁个喳嘁个喳,一群不成气的老娘们!“孙嫂和售货员忌惮着张会计,毕竟这人是镇上财权掌握者。

地位那是相当高的。

张会计狠狠瞪了两个不开眼的,屁颠颠把徐粱送到门口。

“徐兄弟,今天的事实在太不好意思,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那些老娘们一般见识!”

徐粱其实很反感眼前这个人。

便随意说道:“无妨!”

看看,到底是跟大人物有瓜葛的,说起话来都这么简明扼要。

心胸那么宽大!

最重要的,是有钱!

“以后再需要什么,只管吱会一声,我亲自给您送去!”

赶紧巴结,以后如果有什么好事,他也算是跟徐粱有过交情了!

“这么多东西挺沉的,要不然我给您送家去?”

徐粱本不想用这个人,但眼看快晌午,他想再去转转。

为避免让余梅芳觉得蹊跷,便说道:“东西你给我放大门里就行,张会计,麻烦了。”

闻言,张会计喜上眉梢。

这一趟,可真不白走啊!

张会计兴高采烈,提着东西就朝徐粱家走去。

路上派出所所长周华骑一辆长江750,远远按起喇叭。

到近前一停。

“哟,张会计,这大包小裹的是要串门呀?”

“哎呀,周所长,忙呢?”

“巡逻。你这是上谁家提亲?”

张会计中年丧偶。

“嘿呀,我这一把年纪了,还提啥亲,这东西是送徐兄弟家去。”

两人一哼一哈聊几句就各自走了。

周华没急着踹火骑车,一直看着张会计就到了徐粱家门口。

徐粱?徐兄弟?

张会计这种眼高于顶的人,居然称徐粱兄弟?

此前,徐粱跟张会计因矛盾进过派出所吃了一个星期窝头,放出去之后又砸张会计家玻璃被罚过款。

周华还给了徐粱两拳!

张会计是从市里过来的,背景无法揣测。

当时周华给徐粱的那两拳,完全是为了讨好张会计!

时隔数日,这两人合好了?

不但合好了,还给徐粱送这么大礼?

看着也几十块的东西啊!

难道徐粱也是有背景的?

一想到这里,周华就觉得,当时打过徐粱的那只手腕斯斯拉拉生疼起来。

干这么多年,怎么就走了眼?

徐粱有一天会不会报复我?

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想到这些,周华心惊胆颤。

脚下踹了五六下也没把摩托车点着火。

张会计按徐粱说的,打开大门,把东西往里一放,转身就走了。

这一幕,周华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东西是送到徐粱家无疑了!

到底是大城市来的有文化人!

做事就是比这些土佬帽有一套!

会计,那可是个肥差啊。

一直看着张会计走远,周华心里还乱糟糟的。

与此同时,供销社里。

孙嫂和售货员被张会计连骂带瞪,心里很不服气。

被售货员怂恿了几句,这就火急火燎去了镇话剧团。

此刻,孙嫂小姑子孙梅正在背台词。

看到孙嫂来了,正眼都没瞧她。

“梅呀,忙着呢?”

“看不见呀?这不正忙着吗?有事快说,别耽误我上班。”

孙嫂心里窝火,但还是笑着脸。

说道:“你不是要演出吗,我这给你弄了个纯银的簪子!老银号里的呢!”

孙梅眼前一亮,立即放下手里的台词本。

“是吗?东西在哪呢?”

“哎!”孙嫂叹了一声,道:“要不说晦气,被余梅芳弄去了。”

“啥?她一个出大力的破工人,敢抢我东西?你干啥不要回来?”

“你也知道嫂子,心善脾气好的,余梅芳死活都不给!”

“不给也就算了,还说梅子你……”

“说我啥?”

“说你不配戴那东西!”

啪!

孙梅火气直窜脑瓜盖。

走!找她要!

“余梅芳男人是个街溜子,身边都些不三不四的小流氓,你这么去了,不吃亏?”

孙梅就笑了。

“我表哥就专治那种小流氓!”

十几分钟后,一辆八成新凤凰自行车停在徐粱家门口。

后座上坐着孙梅。

骑自行车的正是孙梅表哥郑刚,镇派出所民警。

孙梅叉腰站在门口,跳着脚喊着,显得盛气凌人——“余梅芳,你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