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王伟苍白的脸色才有所缓和,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联通隔壁邻居的墙壁,微微摇头,长长呼出一口气:“呼,好可怜。”

扶着椅子站起,王伟一抹眼睛:“可我™更害怕啊。”

说完,他快步走出房间,对着正在收拾东西的母亲:“妈,收好没,我们走......妈你干什么呢?”

本应该将东西打包的母亲正将早已经打包好的衣物一件件拿出来,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听到儿子的声音,钱阿姨回过头,一脸欣喜的道:“儿子,我们不走了?”

王伟一呆:“不走了?”

“不走了,不走了。”钱阿姨笑着摆手:“我们这马上就要拆迁了。”

“拆迁?”

“拆迁!”

同一时间,何跃张大嘴巴,惊讶的看着前面的老李。

老李是社区主任,以前和自己的父亲在一个单位,家中出事后,也十分照顾自己,自然不会拿这样的事情来开玩笑。

老李此时脸上堆砌着笑容:“是啊,拆迁,每家最少都能分一套房子,还有一笔钱。”

何跃沉默半晌,问道:“那李叔,什么时候搬啊?”

“一个月吧,这次条件不错,大家都很满意,你知道锦绣小区吧,就是那个靠近新城广场的高档小区,我们以后都住哪了。”

看着李叔的笑容,何跃点了点头,敷衍两句便提着菜回到了家中。

二妹因为今天上午有人进了自己的卧室,还在生闷气,整个人躲在浴缸中吐着泡泡。

小弟已经醒了,抱着昨天那还剩下不少甜味的石头咬个不停。

何跃放下菜,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搬家,对于其他的家庭自然是一件大喜事,但对于他家,却显得有些尴尬。

“唉,思想工作还是得自己做。”

何跃站起身,看了一眼小弟,这个家伙就算了,他的意见不重要,有石头有糖就行,实在不行,让二妹拖着走。

走入卫生间,何跃揉了揉脸,堆起笑容:“二妹,二妹,你想不想要一个自己的房间啊。全是水,很大的那种。”

“咕噜噜。”

一连串水泡升起,二妹猛地从浴缸中抬起头,灰白的眼睛透着惊喜连连点头。

“二妹真乖,回头哥哥给你选个最大的房间。”

搞定二妹,何跃深吸一口气,走到靠右的卧室前。

二妹和小弟毕竟还小,还能威逼利诱,但父母就不同了,这住了20年的房屋,对他们来说,才是家。

“咚咚咚。”

“爸,你开开门,我给你说......。”

“轰!”

一声巨响,门板裂开,何跃看着离自己鼻尖不过几公分的斧头,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不好!”何跃惊呼一声,猛然转身,只见对面的卧室房门已经被打开,露出里面黑洞洞的里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里面传出。

“妈,不要。”

话音未落,父亲的房间中传出“咔咔咔”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鲜红的血液从门缝中流出。

二妹和小弟都已经来到何跃的身边,抬起头看着房门。

何跃捂着额头郁闷不已。

自从出事后,父亲便变得极为暴躁,一年多以前,也是自己不小心惹到了父亲,结果父亲刚出手,还没将他怎么样,就被母亲带到房间中一顿暴揍。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了冷战,这一幕和一年前何其相似。

“小孩子看什么,一边玩去。”

何跃将弟弟妹妹推开,再次敲了敲房门:“妈,你能等会再打吗,我有事和你们说。”

房间中安静一下,然后房门上的斧头被取下,露出一道指头宽的裂缝。

何跃正想伸头看看里面,一直血红色的眼睛猛地将裂缝堵住。

何跃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挠头讪笑:“妈?真有事,爸呢,还好吧?”

血红色眼睛离开缝隙,许久未开的房门落下灰尘,在难听的摩擦声中缓缓打开。

一如既往的黑暗,透过外面照射进去的光亮,能够看到塌成两截的床,拆成碎片的桌子,柜板落在地上的衣柜。

何跃目光转动,很快发现木板封住的窗边,一个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

看着父亲还站着,何跃心中稍安,他可是亲眼见过,被母亲四分五裂的父亲,这次还好,估计也是太久没见,母亲下手温柔了许多。

“咳咳。”何跃清了清嗓子,试探性的问道:“妈,爸,你们想搬新家吗?”

“嗬嗬嗬。”

粗重的喘息声传出,父亲慢慢的从窗边走来,他全身焦黑,随着动作,黑色的焦块不断落下,留下一道道红色的裂痕,隐隐能看到里面血肉蠕动。

只见父亲走到被扔下的斧头前,弯腰捡起,然后继续向着自己走来。

何跃赶忙后退两步:“妈,爸要打我。”

一道身影猛然出现在何跃身前,白色的长裙全部被鲜血染红,那鲜血仿佛还在不断的渗出,顺着长裙,一滴滴滴落在地上,炸出血花。

父亲终于停下了脚步,拿着斧头,再次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何跃急忙解释:“妈,我们这要拆迁了。”

母亲缓缓回头,依旧俏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污,只是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显得格外明显。

偷偷看了一眼不敢动作的父亲,何跃继续道:“刚才我买菜的时候碰到了李叔,他......。”

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何跃便安静下来,等待着父母的回应。

一时间,房屋中陷入了安静。

良久之后,母亲终于点了点头。

何跃长出一口气,母亲既然答应了,那搬家这件事就算是定下来了,至于父亲,额,让母亲和他多交流几次,就好了。

反正他是不想自己去做父亲的工作。

不过说来也怪,父亲怎么老是看不惯自己似的,难道因为同性相斥?

房门缓缓关闭,知道母亲要做父亲的思想工作,何跃老老实实的回到客厅带弟弟妹妹,顺便畅享一下未来的日子。

不漏水的房子,怎么想也是十分美妙的。

心情舒畅的何跃,做饭时都哼起了歌。

他并不知道,在隔壁的房间中,王伟整个人缩成一团,望着不时震动的墙壁,脸上全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