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亮光刺眼，景骋眯起斜长的眼，半天才适应。
他想坐起来，发现浑身酸痛，而且右手还打着石膏。
怎么会这样？
可是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一双小手扶住他的手臂，帮助他坐起来。
景骋低头看向这个帅气的小萝卜头，双眼浮起迷茫：“你是谁？”
小墨抬起小脸，笑得弯弯眼：“我叫慕言墨，小名小墨。”
景骋又看向另一头，怀里抱着小兔子，如临大敌般瞪着他的精致洋娃娃。
“你又是谁？”
庄庄原本还怕因为离家出走的事，他醒来第一时间会对自己发火，没想到居然问她是谁。
她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小墨已经替她回答了。
“她叫庄庄，是我的妹妹。”
景骋嗯了声后，就皱起眉，扶住阵阵发疼的头。
回过神来的庄庄冲到他面前，大眼瞪得如铜铃，质问说：“你不知道我是谁？”
景骋勉强分神给这个洋娃娃，拧眉：“我该知道？”
他的冷淡反问，令庄庄一下子就崩溃了。
晶亮的双眸瞬间积蓄起水汽，眼泪一颗一颗如珍珠往外冒。
景骋一怔。
可她倔强地不让自己哭出声，咬牙说：“以前你不找我，现在你忘了我，你要是不想认我这个女儿，你早说啊！我肯定会躲得远远的，不会让你看到，你这个坏爹地！”
她拿起小兔子用力地打他。
小墨吓得赶紧拉住她，小小声在她耳边说：“妹妹，你在演戏吗？”
庄庄含泪瞪了他一眼，谁跟他演戏！
小墨还在敦敦善诱：“好孩子是不能随便打人的，咱们要道歉。”
庄庄什么都听不进去，甩开他的手，趴在沙发上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小孩子的力道能有多大，景骋只觉得像是在挠痒痒。
虽然脑子里记忆全无，但不知道为什么洋娃娃一哭，他的心就揪得有点疼，恨不得想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博她一笑。
景骋薄唇微抿：“我不是故意忘记你，只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小墨傻眼，这就是电视上说的失去记忆吗？
而庄庄已站起来，迅速抹掉眼泪，眼神既狐疑又陌生地打量他。
她这个便宜爹爹居然会道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景骋摇了摇头。
庄庄眼底忽然闪过一抹精光，她负着手走到景骋面前，一本正经地说：“你姓景，叫大壮，是我和小墨的爹地，因为车祸失去了记忆，才会什么都不记得。”
景骋眉头微微扬起：“我姓景，小墨姓慕，怎么会是他爹地？”
庄庄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你老婆叫慕念微，小墨随母性，而我跟你姓，叫景庄庄。”
小墨偷偷拉了拉庄庄的手，低声说：“妹妹，戏演过了，我们不能骗人。”
庄庄同样低声回答：“你想要爹地吗？”
小墨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
庄庄眉头微微扬起：“想要就听我的，不要拖后腿。”
小墨经过剧烈的心理挣扎，最后闭上了嘴。
而景骋在听完庄庄的话后，陷入了沉思。
这两个孩子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但他真的叫景大壮？
这名字未免也太土了。
慕念微从社区医院出来时，捏了捏干瘪的钱包，两条细眉差点拧成绳子。
最后的一个月房租，都给那男人垫医药费了，这下真的是要坐吃山空了。
她垂头丧气走了一路，但快到公寓前，她掌心揉了揉脸颊，换上了副轻松的神色，才打开了门。
“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下，她就对上了一双曜石般眼眸，犀利精准得像是潜伏在暗处的豹子。
这种涌上心间的窒息感，似曾相识。
慕念微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换了眼神，靠在沙发背上，双手交叠，平澜无波地望着她。
这淡定得仿若男主人的做派，差点让慕念微以为走错门了。
“妈咪，爹地醒了！”
小墨像只小鸟扑腾奔到她面前，满心满眼里都是亮晶晶的小星星。
这让慕念微不好开口纠正，这只是个陌生的叔叔。
她揉了揉小墨的头顶，笑笑道：“我看到了，你带妹妹去房间玩，我有事跟叔……你爹地说。”
说到爹地这两个字，她面颊微微一红，撇开眼不敢看那男人。
小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庄庄拉住手。
庄庄乖巧地对慕念微说：“妈咪，我跟哥哥去玩了，不打扰你和爹地说话了。”
这是庄庄第一次喊她妈咪，慕念微鼻子突然酸了酸。
她也有一个女儿，只是刚出生就没了，如果还活着，跟庄庄一样大。
庄庄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叫她妈咪不过是为了骗那便宜爹地，有必要这么感动吗？
慕念微揉了揉湿润的眼，这时两个孩子已经进房了，屋子里就剩她和那个男人。
但莫名觉得逼仄。
因为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仿佛在打量一件什么物品似的。
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真令人不爽。
慕念微抿唇，先忍耐忍耐，等拿到医药费，再把他扫地出门。
她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你晕倒在小区里，是小墨和保安把你送去救治……”
她还没说完，对方颔首打断她：“这些我都知道。”
慕念微嗯了声，没有耍赖，还算上道，那接下来要医药费应该不难了吧。
还没等她开口，对方换了个姿势，上身微微向前倾，两手叠在膝盖上，狭长的眼眸稍敛，即使手臂打了石膏，也不影响他自内由外的气场。
他语气淡淡：“这些年，我很抱歉。”
慕念微双眼迷茫。
这些年？
很抱歉？
她问：“你在说什么？”
景骋薄唇微抿：“我没有尽到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让你和小墨受苦了。”
慕念微更是一头雾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的反应，让景骋皱起眉，原以为她会哭着骂他，打他，可她却一脸看白痴的样子望着自己。
这怎么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但他还是把话说完。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染上赌瘾，把家底败光，又在你生下两个孩子后，带走了庄庄，让你独自面对那些讨债的人，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苦。”
慕念微：？？？
“虽然我忘记了这些事，但孩子都告诉我了，真的很抱歉。”
慕念微：！！！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