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很深，虽说清澈，但深处依旧幽黑。

“圣僧，可需要木桶？”

虚赎摇了摇头，只是弯下身，将手掌放入水面上，缓缓浮动。水面平静，不起波涛，可周围围观的村民却感觉脚下的土地地动山摇。仅仅片刻，一物从水中破水而出，可刚露出水面，在虚赎身后，白顽环抱巨木，如人形坦克一般，冲了过来。

袖口无风自起，虚赎不躲不闪，不慌不忙，单手抓住从井中射出的神秘物件，另一只手摁住井边岩石，巨木在贴近虚赎分毫米的时候，轰然炸开，如同扒皮香蕉一般，层层脱落最后巨木变针，虚赎轻抖肩膀，木针迅速的在白顽的眼中放大。

白顽全身汗毛炸立，呼吸更是急促，只不过在距离白顽脖子半寸的时候，木针化尘。虚赎手中佛珠急速捻动，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之后，虚赎才缓缓转身，戾气尽失。将手中物摊开，竟然是一只蟾蜍。只不过这只蟾蜍已是死物，眼睛泛白，嘴含罂粟，周身一条小蛇缠绕。

“神僧，这是......”

“罂粟含口，毒蛇绕身，下毒人倒是阴狠。蟾蜍本就有毒，以毒攻毒，毒毒刺激，要是可以，他巴不得你们立刻死去。但应该出于某种顾虑，他不得不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你们消失，所以他在蟾蜍嘴中放入了一枚罂粟，来缓解毒素的冲劲。”

听到虚赎所解，所有人都感觉有一股子凉气直冲天灵盖，他们没有想到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竟然也会让人惦记上。

“神僧可知下毒人是谁？可有解毒法？”

“下毒人，我不知道，但解毒之法倒是有上一有。”虚赎从包袱中取出了两种药材，一种似蜈蚣的草木，另一种是类似石块的苦胆，将两种药材抛入井内，井中水瞬间化为了墨绿色。

“三日后不可饮用井中水，三日后，再饮便无碍。”

“村长老哥，今日可有人去世。”还没等村长出言道谢，人群身后传来了一声爽朗的笑声。是一位道士，道袍，道帽，面色富态，倒是有着一股子仙气。在道士身后，白顽跟着，他头低着，抬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虚赎，嘴角掀起冷笑。

看到道士，村长的脸色瞬间堆满了微笑，“原来是混寿真人，来的正好。我们村子里的井水不知道被谁下了毒，您来正好，也来看看。”

混寿真人面色平静，手中拂尘挥动，穿过人群，来到了井边，看到已经变成墨绿色的井水，眼神先是愣神，随后手中拂尘点水，一股吸力将虚赎放入井中的两种药材吸出，看到这两种药材的时候，混寿真人的脸色不自觉的变了变，随后将那两物丢到了地上，“这是谁往水井里面放的，难道想要灭村吗？真是狠毒。”

虚赎眉头一皱，开口道，“这位真人，此话怎讲？难道破解此毒法，不是野鸡胆和蜈蚣草木吗？”

混寿真人撇了一眼虚赎，冷笑道，“早就听闻，村中来了一个妖僧，散播谣言，那个人便是你吧？”

虚赎强压怒火，“村长伯伯，你要是信的过小僧，便将这二物放入水中，三日后再饮，如果不相信，那便当我没说，我现在便告辞。”

“小子，我救世济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劈柴呢，今日你别想轻易离开，我要为世间除魔。”

“为世间除魔？谁又是魔？”看着拂尘涌动而来的杀意，虚赎只是淡淡侧身，随后一个眨眼间便来到了混寿真人面前，单手扶其肩。混寿真人只感觉一股强大力道融入到体内，直接被震飞数十米。

混寿真人眼露骇然，他没有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和尚竟然有如此高的功力。强行平复了一下体内乱窜的真气，混寿真人站起身，“栾老哥，孰是孰非，信我信他，你可要权衡好了，他似风，一阵便过。”

混寿真人嘴中的栾老哥便是靠江村的村长，栾村长眼睛闪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方面是整个村子的救命恩人，不信伤人；一方面是整个村子长久以来有求必应的混寿真人。不听，得罪不起。

混寿真人语气中的威胁，又有几人听不出来。就在气氛陷入冰点的时候，一道寒光朝着虚赎的背面刺来，离背分毫，便不可再进一步。虚赎回过头，一句罪过之后，白顽倒飞而出，地上有痕，却不吐鲜血。

脚踏地面，沙尘飞扬，那野鸡胆和蜈蚣草木皆起，在众人眼皮底下直接化为粉尘，地面凸起一块，一块井口大的碎石在虚赎的控制下，直接落到了井口处，石落尘灭。“僵持不下也不是办法，这口井，不用便是。”

虚赎朝着栾村长轻轻一拜，“感谢你们的热情款待，小僧告辞。”见虚赎要离开，栾村长还要说些什么，可还没等他开口，一块碎石直接掠过他的耳边，只见在他身后的白顽发出了一声极致痛苦的哀嚎。

“既然你说你是习武人，那便做的彻底些，修行人的一些东西，你还是不要拥有了。”一片血迹阴湿了白顽的衣衫，位置正处于丹田。

丹田毁，万功溃。这是断了白顽的修行路。在混寿真人吃惊的目光中，虚赎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错身的功夫，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传到了混寿真人的耳中，“魂幡化拂尘，子幡收魂，母幡锁魂，好一个子母招魂幡，真是不给留任何活路。真人好自为之，因果循环，善恶终有报。”

看着虚赎慢步离开，混寿真人面沉如水。又看了一眼，已经被废掉的白顽，混寿真人冷哼了一声，一道真气朝着压在井口的大石头而去。但看似脆可立碎的石块却坚如磐石，不动分毫，不出裂痕。

“栾老哥，我说他是妖僧吧，这是想要渴死你们啊，一口干净水都不给你们喝。”可话刚落，那块大石头的缺口处，一汪汪清泉从地下涌出。混寿真人脸上顿时出现一道黑线，看着越来越小的背影，袖口内，一只白鸽朝着一处山顶飞去。那里正是他的道观，三真道观。方圆百里，人人为之供奉的地方。

混寿真人冷冷的看了一眼已经成为废棋子的白顽，暗骂了一句废物之后，抓起白顽便离开了。他看中的可不是白顽，而是他身后的子级招魂幡。那里面可有着不少的灵魂。

世事无常，栾村长看着那一汪清泉，出神，不知所以。

井口上，石块下，一尘尘，缓落水中，鸡胆草木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