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在文华殿接受群臣朝拜之后,便已经成为了大明帝国的最高主宰,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不过最高主宰并不是神,他的命令也需要人一层一层的执行下去,现在执行命令的人,把他给反包围了。
移居慈宁宫之后,小木匠熟悉的人便都不见了。虽然有了更多的太监、宫人在身边伺候,但所有人都是陌生的面孔。悉心照料自己的小李寡妇不见了,百依百顺的魏进忠也不见了,唯一还算认识的只剩下一个王安。
王安还是旧日的那个王安,态度也依旧恭顺,但王安嘴里的话却不一样了。老爹在的时候,王安从来没有说过小李寡妇半句不是,但现在王安嘴里的小李寡妇已经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人。小木匠知道王安说的不对,但眼下自己这个处境,王安说什么,小木匠都必须得信。至于小李寡妇和四弟朱由模,小木匠只能替他们祈祷了,毕竟人必须先自保才能保护别人,皇帝也不能例外。
朱由模的确在积极自救,他正在给自己的亲妈当军师,他的办法是谈判。如今这个局面,想讲理是没戏了,坐困深宫之内,哪有人能听到他们的委屈啊!他们母子现在能做的,就是向朝臣们乞怜,请朝臣们看在死鬼老爹的情分上,给他们母子留一条生路。
权力什么的,小李寡妇是不敢想了,但老爹临终前的遗命得执行吧!小李寡妇继续照顾小木匠哥仨,再把当初答应的皇贵妃给封了,也就不再奢求什么了。大臣们如果实在不愿小木匠和小李寡妇住在一起,小李寡妇也可以搬家,但总得给点时间吧!好歹也得初步把朱常洛的丧事办完。
小李寡妇很听儿子的劝,所以哭闹够了之后,马上派出心腹太监去找了东林党的几位大佬。大家好歹商量商量,东林党也别一步就把人给逼死了。
人派出去之后,朱由模就开始不断的溜达,他是真的紧张。虽然现在东林党还没直接对他个人开火,但他们母子一体,性质是一样的。东林党若是能对母亲抬一抬手,自己后面也不会搞的太狠。东林党若是对母亲赶尽杀绝,那他的下场也别想好了。
看见李进忠几人灰溜溜的回来,朱由模便知道不妙,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样?”
“唉……奴才无能!”李进忠垂头丧气的状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进忠的沟通还是很顺利的,很快便获得了和左光斗、杨涟面谈的机会,然后以更快的速度给骂了回来。
左光斗够光棍,骂的很直接:“我是御史,只奉天子诏命,你们算什么东西!”。李进忠一个字都没说,便直接给骂了出来。
杨涟让李进忠说了几句,但还不如不说。
“你的主子何时移宫?”杨涟上来就抢占了主动,直接怼着问话。
“选侍娘娘是大行皇帝指定的今上养母,住在乾清宫看顾今上更方便些,还请杨大人荣让吧!”李进忠搬出了小李寡妇母子最大的依仗,朱常洛的临终遗命。
“你给我记好了!回去告诉李选侍,现在皇帝已经继位,让她立刻搬出乾清宫,如果乖乖听话,她的封号还能保留,如果冥顽不灵,就等着皇帝发落吧!”杨涟不仅拿先帝遗命当了空气,还直接替小木匠做起了主,好像他们东林党的意见可以替代小木匠一样。移宫这件事,小木匠才刚知道,根本还没表态呢!
谈判变成了接受最后通牒和威胁,李进忠哪还敢说什么,只能唯唯而退。但人到门口的时候,杨涟又单独送了他一句:“你也一样!”,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听完李进忠的描述,朱由模几乎绝望了,东林党根本不会顾及老爹的遗命,自己母子的护身符没用了。朱由模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扩散,乾清宫里已经闯入了大队太监,为首的正是近日大放异彩的内相王安。
“大行皇帝尸骨未寒,你们要干什么?造反吗?”朱由模还以为是东林党要对自己母子动粗,当即便主动迎了上来,大不了闹一场。大行皇帝灵前逼凌大行皇帝遗孀、幼子,这事传出去,东林党也别想好过。
王安却好像笑面佛一样迎了过来,对朱由模的态度也很恭顺,笑眯眯的说道:“殿下勿惊,奴才前来,不过是严肃下宫规法度,捉拿些许小贼而已!”
“乾清宫里有贼?王公莫欺我年幼,这话没人信。”朱由模才不信王安的鬼话。
“老奴岂敢虚言以对殿下,此事确是实情。兵科给事中杨涟适才上书陈奏,近日有宫人擅开宫中宝库,盗取宫中珍藏,已然欺天了!”王安依旧笑眯眯的,但他带进来的太监们已经四散到了乾清宫各处。
“我居于宫中不知此事,王公执掌内廷也不知此事,真不知杨大人如何得知此事?怕是风闻奏事,道听途说吧!”朱由模拦不住那些小太监,只能强行和王安讲理。
“殿下是尊贵人,如何能知这些小人行径。老奴失察,确是大罪。眼下已拿住恶贼刘逊,其已招供,确有盗宝欺天的恶行,且不仅是他一人,还有李进忠、姚进忠、赵进忠、刘尚礼、郑稳山、姜昇、卢国相等同党。老奴此来,便是来缉捕这些同党的。”王安还真有道理,他不仅有杨涟的举报,还有一份犯罪分子口供在手。
朱由模没话说了,只能佩服杨涟的确雷厉风行,他刚刚才威胁完李进忠,转身抓捕李进忠的人就进门了,真踏马的狠。这算是给他们母子一个样子看看啊!李进忠不听话,所以我们立马办了李进忠,你们母子不听话……自己好好想想吧!
这不仅仅是威慑,还是一招釜底抽薪。王安刚刚念的一串名单,全是乾清宫里的头面人物,小李寡妇用的上的人全部榜上有名了。这些太监全被废了之后,朱由模母子真的只能相依为命了,连个能对外跑腿的人都没了。
王安把乾清宫高层太监一扫空之后,笑眯眯的走了,朱由模则赶紧去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太监。他必须保护这个人,能不能有将来,全靠这个人了,他就是小木匠的贴身太监魏进忠。
“老魏,赶紧走!乾清宫你呆不得了!去求魏朝,他能保你的命!想办法见到我大哥,有了我大哥的庇护,你才能过关!”朱由模把老爹之前赏给他的金器,一股脑的塞到魏进忠的怀里,魏进忠去求人保命,没钱肯定是不行的。
“殿下大恩,奴才永世不忘!”魏进忠刚刚都快吓死了,如今朱由模疯了一样给他安排后路,他自然感激涕零。
“你带我出去,我要去见一个人!”朱由模不仅是要送魏进忠跑路,他还要魏进忠帮一个忙,那就是把他这个年幼的皇子带出内宫,他要去见方从哲。
李进忠等人被抓,朱由模母子已经失去了对外联系的能力,剩下的便只能是蹲在宫里等着被人整。朱由模必须抓住这仓猝间的最后机会,过了今天,他们母子便再也没有挣扎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