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萧,白雪皑皑。
齐州,济城。
四只独角兽拉着一辆黝黑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在在了西城南路尽头的周家宅院门口。
那马车上没有任何雕饰,却好似能摄人心魄一般,常人难以近前。
一个身材伟岸,身着黑色长衫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前面素白的宅院,眼神之中带着无尽的悲伤。
悲伤眨眼尽敛,散发出浓浓的杀机。
十年前,他北上投军入伍。
十年后,一场大战为北域赢来数年安稳,想着衣锦还乡的他,却突问噩耗。
家人遭难。
还是在父亲六十寿宴之上。
父母兄嫂,尽皆遇难,唯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妹,以及年幼的侄子幸免于难。
他永远无法忘记当初与家人相遇的场景。
那也是一个冬天。
寒风萧萧,白雪皑皑。
饥寒交迫的周武命在旦夕,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儿将身上的貂衣给他披上,让他感觉到了整个世界温暖。一个壮硕的男子将他抱入马车,让他不再受寒风的刺骨。一个美艳的妇人喂给他热粥......他被他们回了家,他们视他如己出。
周武没想到,周家竟然在他即将衣锦还乡之时惨遭此劫。
这让周武如何能够释怀。
看着面前熟悉的宅院,周武情绪忍不住出现了波动。
谁能想到,身经百战,历经无数生死的北域将主,竟然也会有这般情绪波动。
“十年了!”
十年归来,竟然是天人相隔。
“咳咳!”
周武脸上一阵潮.红,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将主,您的伤......”
一个英气十足,面容冷峻的女人连忙拿着一件披风欲给他披上,同时关切的问道。
周武摆了摆手,拒绝了披风。
以他修为,早不惧寒暑了。
他咳嗽是他不久前的那场大战之中受了伤。
“将主,逝者已去,节哀顺变,您保重身体啊!”
一位高大魁梧,壮若铁塔,满脸肃杀之气的男子走到周武身边,说道。
“北域十年,受伤的时候还少么?何况,我兼修医家之道,这点小伤,过些日子就好了。”周武说道,“你们在这儿侯着,我一人进去就好。”
说罢,周武抬脚朝着周家宅院而去。
“是!”
两人行了一个军礼,应道。
对于周武的话,他们唯有服从,也愿意服从。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是军人,也是周武的崇拜者。
周武,北域的传奇人物。
十八岁只身入北域,投军入伍,不到十年时间并成了北域将主,手握百万军,掌北域军政。
入伍以来,周武大战小战无数,未逢败绩。
北方蛮族视他为劲敌。
几月前,更是出动四大蛮王,设计围杀与他。
可周武料敌先机,将计就计,不但重创来犯之敌,还以一敌四,击杀其中一个蛮王,重创另三位蛮王,一战封神。
这一战为周武在北域树立了无以伦比的威望,也奠定了他无比尊崇的地位。
对于北域之人而言,周武就是不败战神,活着的神话。
他在,则北域安!
只是谁也没想到,堂堂北域将主,战神般的人物,家中竟发生这样的悲剧。
两人心中清楚,这小小的济城,怕是会因将主归来而天翻地覆了。
此时,主宅门前。
“冰丝蝉衣一件,价值千两!”
“东海珍珠十颗,价值万两!”
“青玉檀木家具,玉器摆件......起码价值十万两!”
一道道惊喜的声音响起,一件件宅院之中的物件,迅速被抬了出来。
门口,几个身穿华服的男人正指挥着一群人搬运东西。
这些人,全都是前周家天辰商行的几个高层人物。
“全给我搬空,一件都不许留下。”
徐君笑冷眼看着这一切,颐指气使的说道。
他嘴角略微勾起,带着几分冷笑。
房间内,一个十四五岁身着孝服的小女孩儿拦着他们,说什么也不让这些人动手。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这些都是周家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搬走,都给我放下!”
此女年幼,外貌绝美,带着几分娇弱,尤其是那双眼睛自有几分柔情。
她满是愤怒的厉喝,却别有一番风情。
“周颖,你也算济城小有名气的才女,难道还看不清形势?周家倒了,这些东西,你们留着只会给你们遭灾。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难道不懂?”
“我们搬走,那是在救你们!”
“你们周家得罪齐州四大家族,天辰商行已落其手。萧家想要买下周宅,你竟然不知好歹的拒绝,简直自寻死路。”
“你们死了,这些东西还不是落入他人之手,与其如此,还不如让我们搬走。”
“这是你们周家欠我们的。”
“你周家得罪了大人物,如今谁敢帮你们?人走茶凉啊!”
徐君笑等人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若是以前,她还真怕周颖,毕竟是周家小公主,甚至还是济城无数世家公子的心仪对象。
可如今呢?
周辰死了,周文也死了!
人走茶凉,谁敢给周家出头?那些周家交好的,谁不是唯恐避之不及?
何况,他背后有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徐君笑,我哥在的时候,最为器重你!没想到我哥尸骨未寒,你竟然带着一群人想要搬空周家,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
似乎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徐君笑就气极。
他上前就抓住周颖的衣领,狰狞着脸,说道:“小贱.人,你好意思提你哥,提周家?兄弟们都被周家给坑惨了,周家不知道惹了什么大人物。如今,不管哪里,听闻我们以前是天辰商行的人,都不敢用我们。”
“死都死了,还害我们没饭吃。我们拿你家的东西有错么?”
“这是你们周家欠我们的。”
徐君笑越说越气,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怒极的他,猛的一推,就将周颖给推倒在地。
周颖摔倒在地,一声痛哼,我见犹怜。
想要俏,一身孝。
周颖此时一身孝服。徐君笑等人眼睛都看直了,随即散发出邪光,彼此看了一眼,露出不言而喻的笑容。
“不准欺负姑姑!”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就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冲上去,抱着徐君笑的腿就咬。
“啊!”
徐君笑痛哼,一把抓起那小孩儿就往地上砸去。
“徐君笑!”
周颖见之又惊又怒,飞身上前,一把将那小孩儿给抱住了。
“小杂.种,找死吗!”徐君笑揉了揉咬的大腿,疼得呲牙咧嘴。
周颖嘴唇颤抖着,冷眼看着徐君笑等人,眼神之中散发着熊熊烈火,整个人气势在攀升。
“噗!”
忽然,周颖一口血喷出,整个人顿时萎靡了下去。
“周颖,你最好别妄动内气。你以为我们敢来,会没有防备?”徐君笑淡淡的道,“齐州第一才女,年不过十五,已然入道。”
“姑姑!”
小男孩儿给周颖擦点嘴上的血迹,关切的喊了一声。
“小昊乖,姑姑没事儿的。”周颖冷眼看了徐君笑等人一眼,随即安慰怀中小男孩,言语尽显温柔。
“徐哥!”
徐君笑旁边一人喊了一声,他看向周颖满是淫邪之色。
“你们还想干嘛?”
周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冷眼看向徐君笑等人。
“你说呢?”徐君笑一笑,说道,“周家得罪大人物,你这个齐州第一才女恐怕无人...嫁不出去了吧?”
“那岂不是要当老女人。”
“可惜可惜!”
“的确!如此美人儿,连男人的滋味都没有尝过,岂不是暴遣天物。”
“如此暴遣天物的事儿,我们只能视而不见呢?”
“要不,我们帮帮她?”
......“你们!”
周颖气急攻心,又吐了一口血。
“放心,哥儿几个人品还是有的。我们又不是不给钱,一个铜板够不够?”
说话间,徐君笑掏出一个铜板丢到了林婉盈面前。
“叮!”
铜板落在地上的声音,显得那般刺耳。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周颖擦掉嘴角血迹,搂紧怀中孩子,冷声说道,“徐君笑,当年若非文哥,你恐怕早被赌场的人大卸八块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畜牲!”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当年被赌场之人打得跟死狗一般,早成徐君笑心中禁忌,最不愿被人提及。
周颖那话瞬间刺激了他。
他抬眼看向供台上的那些牌位,随即上前拿起就摔在地上。
“你们儒家不是讲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么?享誉济城的才女,竟然跟我提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笑话!”徐君笑冷笑道,“有又如何?这下他们不就看不到了嘛!”
“徐君笑!”
周颖和怀中那小男孩儿连忙上前将牌位给捡了起来。
她面露悲戚,泪水划过脸颊,眼神之中带着绝望。
女人的娇柔,凄迷,哭泣......有时候能激起男人的兽性。
尤其是徐君笑这种畜牲。
周颖如此,徐君笑终于忍耐不住向她伸出魔爪。
“啊!”
徐君笑忽然惨叫一声,收回伸出去的手,此时已鲜血淋漓。
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不是周武又是何人?
他眼中愤怒的火焰充斥着浓浓的杀机。
他回来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刚进周家宅院,竟然看到这样一幕。
他冰冷的杀气透体而出,席卷四周,周围之人突然感觉寒风袭来,顿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