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虽然不大,只笼罩了方圆几十米。

但是浓郁的煞气,却卷起一片大雾,将这片区域跟外界隔离开来,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的,只有鬼域中间位置,依稀间还能看到老太太的摊子。

尽管陈北望早有心理准备,也难免有些心惊。

这得多强的执念和怨气,才会形成这么可怕的煞气?

尤其是,当陈北望穿过最外围的雾气层,走进鬼域之后,这突如其来的阴冷,让陈北望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感觉,就好似从烈日之下,一步走进了冰窖。

不但温度骤降,还带着些许令人牙颤的阴冷。

越往中间走,雾气越淡,可煞气却越来越浓,尤其是老太太所在的区域,一道道宛若实质的煞气,更黑烟似的,从老太太身上往外冒。

陈北望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终于再次看到老太太的摊子。

摊子有些老旧破烂,锈迹斑斑的人力三轮车旁边,靠着一块破旧的木板,上面歪歪扭扭用红漆写着“豆浆、油条、豆腐脑”七个大字。

三轮车上,摆着一块案板,上面放着和好的面,旁边放着一口黑铁锅,一根根金黄的油条,不断被老太太从油锅里面捞出来。

在摊子周围,还摆着一些破旧的桌椅板凳,上面已经坐几个人,正狼吞虎咽地喝豆浆吃油条。

虽然他们有说有笑的,但是表情却十分单板,就跟木偶似的看起来很是吓人。

这老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要卖豆浆油条?

看着被鬼域影响的人,再看看低着头炸油条的老太太,陈北望皱紧了眉头。

绝大多数厉鬼,都是通过媒介索命。

可直到现在为止,除了很多人食物中毒之外,却没有一个人因此丧病。

就连赵云东的父亲,也是因为体制太多,还有疾病在身,才会出现危急情况。

“小伙子……忙了一天,肯定饿坏了吧?来……赶紧坐下,大娘给你那几根油条……再喝点豆浆、豆腐煲……吃得热热乎乎……好上路啊……”

就在这时,摊子后面,老太太的脑袋,突然以一个很诡异的角度,朝他转了过来,那双没有瞳孔只有眼白的死鱼眼,死死盯着陈北望,发出一股子砂纸摩擦的声音,难受得令人头皮发紧。

伴随着老太太的话,一股浓郁的煞气,直接喷在了陈北望的脸上。

让陈北望平生一股强烈的饥饿感,好似只有吃上几根油条,再喝点豆浆、豆腐脑,才能缓解这种令人发慌的饥饿。

陈北望连忙运转度世经,将体内的煞气炼化之余,怒声爆喝:“老鬼,你少跟我装蒜。不知道人鬼殊途吗?死了就去投胎转世,留在人间害人,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你这后生……怎么说话呢?我就问你饿不饿,你诅咒我一个糟老婆子干啥……就不怕……遭报应吗?”

鬼老太那全是眼白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北望,煞气翻滚间,渗人得要命。

“我没工夫跟你废话,说,为什么要在这害人。”

陈北望脸色一沉,开始施展鬼医食气之法,周围的煞气,跟漏斗似的被吞噬一空。

“姓陈的,你跟她一个糟老婆子废这话干什么?害那么多人食物中毒,先抓了她再说!”

就在这时,一道娇叱从身后传来。

紧接着,就见张矜晨冲到近前,把警官证一亮,对着鬼老太怒声喝道:“老东西,你违规经营,害多人食物中毒,你现在被捕了,所有工具一律没收。”

“没……没收……”

原本还阴森吓人的鬼老太,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看着张矜晨手里的警官证,失声哀嚎,“不要砸我的摊子,不要抓我……求求你们,不能砸啊!我孙子还等着我交学费呢……不能砸啊……求求你们不能砸,不能没收啊……你砸了我的摊子,我可怎么活啊……”

哭嚎着,鬼老太连滚带爬地收起摊子,推着三轮车就跑。

张矜晨凤鸣眼一瞪,就想去抓三轮车。

然而,下一秒,那破旧的三轮车,就凭空消失了。

若非周围还散落着几个桌椅板凳,刚才那一切,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

“姓陈的,刚才那老太婆是鬼,对不对?”

看着鬼老太消失的地方,张矜晨激动地两眼冒光。

刚进警务司的时候,就有两个快退休的老刑警,悄悄告诉她,这世界不干净,尤其是晚上,让她格外小心,感觉不对的事情,不能管,更不能看。

然而,她非但没有当回事,还专门往偏僻阴森的地方跑,想要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邪乎。

可是,鬼没遇到一个,却遇到了很多小毛贼。

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竟然还跑了。

想到这,张矜晨颇有些气恼,“真是的,那鬼老太胆子也忒小了,跑什么跑啊!”

“你说人家跑什么,还不是怕你砸了他的摊子?”

陈北望无语地看着张矜晨。

寻常人看到鬼,跑还来不及。

这母暴龙倒好,反倒把鬼给吓跑了。

真不知道,该感叹母暴龙胆子大,还是该感叹那鬼老太胆子小。

另外一边。

伴随着煞气消散,那几个喝豆浆吃油条的人,也慢慢清醒了过来,纷纷疑惑地抬头四处观望。

“哎,那大娘哪去了,我还没给钱呢!”

“这就收摊了?怎么也不说声啊,我还得给媳妇和孩子带呢,他们就喜欢这大娘做的油条和豆腐脑。”

“可能有事先走了吧!我原本还想着给媳妇带一份回去呢……”

他们没有注意到刚才的事情,眼见老大娘都走了,也纷纷起身离开。

有两个心善的,还帮着把桌椅板凳收拢到一边,才走。

陈北望见此,捡起半根没吃完、被扔到一边油条,捏了捏,又闻了闻。

油条是真的。

哪怕煞气消散了,闻起来也很香。

这下,陈北望更迷了。

一个厉鬼,买豆浆头条也就算了,东西还都是真东西,这是图什么啊?

“姓陈的,你恶心不恶心,竟然捡别人吃剩的东西,你没吃饭啊你!”

说着,张矜晨就一把扯过那半根油条,抬手就要往垃圾桶里面扔。

可紧接着,却又停下了动作。

“咦……这油条怎么这么香?我都没吃过这么香的油条。”

看着手里的半根油条,张矜晨蠢蠢欲动,却又有点犹豫。

“这是厉鬼做的东西,你也敢吃?还是别人吃剩下的。”

陈北望无语地把油条扯了过来,抬手就想扔掉。

可紧接着,陈北望的手,也悬在了半空中,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刚才老太太摆摊的地方。

那地方,散落着一张老旧发黄的照片,照片还被火烧掉了一个角。

照片是一张全家福。

一家四口。

坐在最中间的,是一个身穿土蓝色衣服、满头银丝的老太太,看起来很是慈祥。

老太太旁边,是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妇,脸上满是笑意。

而让陈北望愣神的是,被老太太抱在怀里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只有七八岁,但是眉宇间,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这个人,他好像见过,却想不起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