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贵滨看了高峰一眼,道:“你小子就在这伺候高妈,我得回车间了。”

高丽笑道:“高峰,你回去休息吧,已经下班了,年轻人该有自己的业余生活。”

高峰内心里久违了这种母爱的感觉,温声道:“高妈妈,我会一点按摩的手法,可以帮助你缓解头晕,我帮你按按吧。”

高峰说完竟然有些紧张,甚至有些拘谨。高丽慈母般地看向高峰,笑道:“你还会中医按摩?”

高峰赧然道:“我爷爷是个老中医,小时候和他学过一些皮毛。”

“好,那就看看你的手法如何?”高丽平躺在床上,头枕着被子,闭上双眼。

高峰回想着爷爷告诉他的几个头部穴位,小心翼翼地给高丽揉按起来。

高丽感觉很舒服,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高峰看着熟睡的高丽,后者两鬓的青丝中夹杂着不少白发,眼角的皱纹彰显着岁月的痕迹,心里有种莫名的触动。慢慢地,高丽的呼吸声变得均匀,高峰悄悄地退出宿舍,轻轻带上房门。

这个女生宿舍是专门给车间主任预留的,高丽平时加班回不去家,就会在宿舍里休息。高峰一身轻松地返回自己的宿舍,今天过的很充实,车间的工作虽然不轻松,但这里的人给了他莫大的温暖,尤其是高妈妈,让她体会到了久违的母爱。

莫飞也给他发来消息,说武立强的伤势不严重,休息几天就可以回来上班。高峰回到宿舍已经六点多,肚子不自觉地叫了起来,这才想起晚饭还没有着落。

“你和哪个妹子约会去了,怎么才回来?”王梅站在宿舍门口,一脸怒意地瞪着刚到楼梯口的高峰。

“你怎么在这儿?”高峰愣了一下,不屑道,“关你屁事!”

“你和子君到底怎么回事?她说你们分手了!!”

王梅一副要为好姐妹打抱不平的架势,就差撸起袖子过来打人了。高峰懒得理她,丢了一句“神经病”,便开门走进宿舍。

王梅却直接冲了进来,好在这一层没有多少员工,不然肯定会有人说闲话。

“高峰,今天你不解释清楚,哪儿都别想去,说!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子君的事啦?”王梅瞪着双眼,一点都不像平时文静的模样。

高峰恨不得掐死她,怒道:“是你的好姐妹甩了老子,你跑我这里撒什么野?赶紧走!”

王梅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可能!子君私下里说过很喜欢你,毕业之后就想和你结婚,她怎么可能不要你!”高峰实在被这女人逼的没办法,直接将郭子君写的分手信丢给王梅,然后将她强行推出了宿舍。

王梅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走廊里,手里拿着一封信。

“哼!你给我等着!”王梅悻悻然地走了。第二天一觉醒来,高丽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发觉自己竟然睡在宿舍。好多年了,高丽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昨晚竟然睡的很踏实。

午夜梦回,她总是能梦见那个没有保住的孩子,一双稚嫩的双眸,盯着她,质问她为什么不把他带到这个世界。

多年来,高丽寄情于工作,把自己最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疫苗事业,她想尽力地工作,多生产一些疫苗,多做些贡献,来弥补失去爱儿的创伤。

作为党员,她深知自己的责任之重,二十几年前,国家的疫苗事业发展落后,她们车间刚刚投产,很多事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她一心扑在工作上,忽视了家庭,但她从未后悔过,只是内心里,对那个失去的孩子感到亏欠。

不过,她将自己的爱,给了车间里的所有人,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多高尚,只是觉得那都是她应该做的。

高丽给武立强打了电话,询问了他的伤情,安抚了好一阵,希望他早些康复。医药费用,她会按照公司的要求提申请给他报销的。

另外高丽又给武立强转账了五百元钱,嘱咐他多买点补品。高峰来到车间上班,进入更衣室前,宗贵滨抬起头,和他打了招呼:“我是宗贵滨,有空一起打篮球。

昨天谢谢你帮着照顾高妈。”高峰感到很奇妙,刚来那天宗贵滨对他很冷淡,经过昨天的事,对方的态度转变的好快。

“好的,我在学校也经常打球!”高峰礼貌地回了一句。

“是嘛,太好了!咱们厂区每年都会举办篮球赛,二车间去年名次不好,今年你一定要参加,厂区篮球场每晚九点前都可以来练球。”

宗贵滨站了起来,身高比高峰还高半头。新进入一个集体,被接纳和认可是很棒的感觉,高峰渐渐找到了一点归属感。

“好的,我报名!”高峰欣然道,然后走进更衣室。

专注一项工作,时间就会过得飞快。高峰越来越适应配液的工作,发现自己处理起来得心应手。下班时,又仔细地看了看各种营养液的配比。

以后那些配制比例是要熟记在脑子里的,这是莫飞经常重复的一句话。

当高峰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宿舍时,王梅竟然又堵在门口。

“你又来干什么?”高峰没好气道。

王梅脸色微红,羞赧地道:“抱歉!昨天是我不好!我误会你了,我前天见过子君,她很难过,我误以为你欺负她了,现在……”

“现在都弄清楚了,就别来烦我了,请回吧!”高峰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王梅两手互抓手指,吞吞吐吐地说道:“你别难过了,子君估计是没想通,过几天没准你们就和好了!”

高峰长叹一声,正色道:“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和她目的地不同,终会有人提前下车。”

“砰!”高峰关上了宿舍门。王梅呆呆地立在原地,想了半天高峰说的话,随后小女孩的傲娇心上涌,嗔道:“谁愿意管你的破事!”

“幺妹,怎么没见过你呀,你是哪个车间的,我这儿有小零食,要的不?”一个讲着一口川普的年轻人出现在宿舍走廊里,他看上去二十九岁左右,背着一个单肩包,里面塞满了各种薯片、花生和话梅等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