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珂回到家就去房后临时搭的羊圈查看母羊的情况。它受着伤怕它受惊过度，这两天只是给它扔了些草料在嘴边，很少去看它。
母羊还是静静地卧着，但比起刚买回来半死不活的状态，它的脑袋支棱起来了，一有动静就四下寻找，看起来精神多了，恢复能走还是有希望的。
周惜珂又挤了羊奶，重新给昊昊做了一锅奶茶，这次是用的甜菜糖浆。
看着昊昊坐在炕沿晃着小短腿喝得欢快，周惜珂的心软成一团。
小团子砸了咂嘴，把碗还给周惜珂时，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娘亲，还在生气吗？”
周惜珂被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生什么气？”
“生爹爹的气。”昊昊看着房门紧闭的东屋，“娘跟奶奶去卖货，爹爹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天没出来了。娘就不要和他生气了吧？”
周惜珂哭笑不得，多大的人了居然在家赌气了一天，还要这么小的孩子替他担心为他说情！
她才不管什么自尊不自尊隐私不隐私的，盛了一碗热腾腾的奶茶一把将门推开。
屋里一片安静，秦旭斜靠在桌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已经睡熟了。
“这么睡会压迫腿神经的。”周惜珂小声嘟囔一句，伸出手晃了晃他的胳膊，“醒醒，我抬你去炕上睡。”
秦旭睡得眼圈粉红，努力睁开双眼。
“你回来了？我不睡了，有些事想跟你说。”
周惜珂一笑，“我也有事想和你说，你先说吧。”
秦旭的手动了动，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还是你先说吧。”
周惜珂也不和他推来推去的了，拽了一把椅子坐他身边，语气里不无得意，“今天我和娘卖货的时候被刁难了，你猜我们遇到谁了？遇到了镇上学堂的齐先生！齐秀德！他起初还拿话打压我，被我顶回去了！”
“后来我又去学堂……”
“等等。”秦旭微微皱眉，打断她，“今天有人刁难你么？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周惜珂被打断有些不满，“你眼睛怎么净盯着不好的事啊？”
“抱歉。”秦旭低头，“你继续说。”
周惜珂绘声绘色地把遇到齐先生和去学堂的事讲了一遍，秦旭听得也是点头，“我确实没教过你什么，反倒是受你照顾良多。你没收钱，要了字帖？能否把字帖给我看看？”
周惜珂找出装订整齐的字帖，总共二十多页，齐先生写了半个时辰，秦旭拿到手，点上油灯细看一下，顿时笑出声，“确实是齐先生的字迹。你这人啊……真是无知无畏。”
“嗯？这话怎么说？”
“齐先生亲手写的楷书，随便拿出一页都抵得上那颗碎银子了！”秦旭止不住地笑，他都能想象到齐先生被拒绝了银子却让一个农女狮子大开口要一整本墨宝的复杂心情了，“一般哪怕是达官贵族来求，先生都不会启笔的，可能是看你的确不知这东西的价值，没有炒高价的打算，心生好感才给了你，以后好好拿着吧。”
周惜珂呆住了，她对齐先生的名气一点概念都没有，难怪她要字帖的时候齐先生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了！
秦旭歪头看着周惜珂，她难得有这样呆愣吃瘪的神情，在油灯下柔和了她粗糙的面孔，看着还有几分可爱。
秦旭面色柔和，“然后就是我要对你说的事了。之前那样说你是我言不由心，抱歉让你难受了。”
“我想了想，从感情上我还是不能接受你上山，实在太危险了，我很担心。”秦旭有些紧张地搓着手，他的手上有几处伤痕，食指指尖还扎了根木刺。“但是我也明白，你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能耐，一心为了咱家过上更好的生活，如果用我的私心束缚你，那也太无理自私了。”
“所以。”秦旭从桌下拿出一个包来，“我让娘找来木料和竹子，今天一天给你做了这些。”
周惜珂打开一看，那几乎是一整套的防护措施！
一把弓弩，一双防滑钉鞋，还有用竹片和铁丝编成的简易的护甲！尤其是那弓弩，被打磨得光滑，弓弦绷紧，上手轻快，是为女子的力道打造的猎杀利器！
竹甲也是为了防御猛兽偷袭特制的，比起打仗的士兵用的胸甲，这套护甲用料更少，主要护住脆弱的脖颈动脉和全身的大关节，以免被野兽锁喉和关节脱臼丧失反抗能力。
每一件东西，都是秦旭设身处地地假想了山上可能遇到的危险，精细打造的。
周惜珂又惊又喜，她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有男人给她送什么东西！“太细心了！没想到你还有这门手艺！”
想想秦老太太是会做竹编的，秦旭跟着从小耳濡目染，会一点也不奇怪，但连木匠活都会做，的确是意料之外！
秦旭笑了笑，“其实我爹还活着的时候，是个很有名的木匠，我小时候也喜欢自己弄一些小玩意儿。但后面上了学没空，再加上父亲过世，我有很多年没碰过木头了……手有点生了。”
周惜珂这才发现秦旭手上的伤。她伸手去拉秦旭的手，秦旭耳朵微红，“不用，一点小伤。”
周惜珂皱眉，“这木刺都扎进肉里了，不挑出来肉会发炎溃烂的！”说着赶紧去找针线，拿着针在火上烧热消毒，细细地给他挑去手上扎的刺。
秦旭的手细嫩，一看就是平日不干活的书生的手，木刺扎在肉里，怪刺眼的。
“我看到的都挑出来了，你动一动看看还疼不疼？”
秦旭动了动手指，有些亲昵地拍拍周惜珂的手背，“都好了，你穿上护甲，试试合不合适。”
周惜珂戴好护甲，又拿起弓弩拉了拉弦，都正正好好。“你看咋样？”
“嗯……”秦旭托腮，故作沉吟，“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周惜珂没绷住笑了，“你是要说我像个壮士吧？”她一抬胳膊，的确粗壮，肌肉和肥肉分庭抗礼，她的四肢都比普通的女子粗壮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