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旭接过衣服，也不嫌脏，仔细查看一番。只见这衣服上有祥云暗纹，料子轻薄不透，根本不是普通人家买得起的衣服。
他唯一见过一次这样的布料还是小时候在村头私塾上学，私塾先生姓杨，为人严肃孤僻，秦旭儿时还有十来个孩子去念书，近些年孩子少，私塾也冷清，甚至不知还开没开着了。
那先生不知什么背景，偶尔会有穿着华服的人和他来往，秦旭记得清清楚楚，有一个腰间挂满佩环的公子，身上穿的就是这样的云纹衣料。
他低声道，“这孩子的来历可能不简单。”
周惜珂沉吟片刻，从上次抓蛇卖药剩下的药材堆里找到一颗乌青色的药草。
“这个药草的汁液是乌青色的，沾到身上七八天都洗不掉。”她把药草轻轻折断，用渗出的汁液在孩子的脸上涂画着，不一会儿，小孩的半张脸都被画成了乌青色，看着和胎记没有区别。“弄得丑一点，免得引人注意。”
后半夜，这孩子难受地哼唧几声，终于醒了。
周惜珂第一个惊醒，还以为他来到陌生的地方会哭，没想到他睁开乌溜溜的眼睛，只是打量了一下周围，就坐起来缩到了墙角。
“你醒了。”周惜珂柔声道，“别怕，这里没有危险，你肚子饿不饿？”
他一声不吭，只是摇头。
秦老太太和秦旭在东屋睡着，身边的昊昊也在熟睡，还打起了小呼噜，周惜珂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找找家里还有什么吃的。
这孩子身体太虚弱，需要补一补，今天从山里打猎来的野鸡还没来得及处理，切下一只鸡腿处理好熬成汤羹，调味简单方便，又温和。
周惜珂吃了一口鸡肉，骨头硬，肉又少又柴，几乎咽不下去，原来野鸡是没有想象中好吃的，她大失所望，只好在汤里加了土豆和面片，希望鸡汤熬煮的软烂的食物能方便消化。
怕小孩营养不足，她又出去挤了一点羊奶煮开加糖浆，不一会儿，两小碗热气腾腾的夜宵就端到了床边。
周惜珂细心地用小勺盛起一点汤吹凉，送到小孩嘴边。
问他饿不饿，虽然他硬气地摇了头，但连续在外面流浪两三天，哪有不饿的，犹豫了一会儿，他伸出小手，接过了勺子。
“谢谢。”
周惜珂第一次听这孩子开口说话，欣喜极了，追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小孩抬起眼盯着周惜珂，没有回答。
这孩子的性格……也太过成熟了。
对于小孩的冷淡，周惜珂只有心疼，这沉默的怯生生的好像在思虑什么的样子，让她想起刚穿越过来时受苦的昊昊。
那时候的昊昊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对什么都没有需求似的。
她相信只要她付出足够的耐心，以后这个小团子也会像昊昊一样，变回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小孩！
她深吸一口气，柔声道，“我叫周惜珂，遇到你的时候我正在山上打猎，差一点就猎到一头小獐子，被它跑了。”
见孩子楞楞的看着她，她心里笑了笑，又继续说道。
“既然是这样遇到的你，以后就叫你小鹿吧？”
孩子张了张嘴，还是没忍住，“难道不是獐子？”
这和那有什么关系？这个女人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
“獐子多难听呀！”周惜珂笑出声来，“叫小鹿好不好？”
孩子思索几秒，点了点头，“小鹿。”
小鹿捧起羊奶，看到上面飘着褐色的粘稠的液体，他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眼神里闪过戒备，他拿起勺子轻轻搅匀，盛出一勺送到周惜珂嘴边。
周惜珂一愣，“我不喝，你自己喝吧。”
小鹿语气坚决，“喝。”
拗不过他，周惜珂只好就着他嫩呼呼的小手，喝了一口羊奶。
她的脸揪成一团。
小鹿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怎么？”
“真难喝啊……”喝惯了奶茶，这膻羊奶她真是接受不了！
“今天夜深了，明天我给你弄点奶茶尝尝，那才叫好喝呢。”
小鹿点点头，尝了一口，他眼睛一亮，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能吃到甜味的东西，当下也就不介意羊奶的膻味了。
他自己每喝一勺，必定给周惜珂也喂一勺，鸡汤也是如此。
两人暖呼呼的吃完夜宵，周惜珂拉着小鹿躺在炕上，天马行空地讲着故事。
这孩子太内向，也可能是经历了不好的事情才变得这样，周惜珂想方设法想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多说两句。
于是这一晚上她从白雪公主讲到辛德瑞拉，又讲到自己在山上遇到的狼，一直到天蒙蒙亮，她终于成功把自己哄睡了，梦里还嘟嘟囔囔。
小鹿侧过身，盯着这个沉睡的长相平凡的农村女人，眼神黝黑又清明。
半晌，他轻轻笑了一下。
昊昊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吃早饭时看到这捡来的小孩居然自然而然地坐在娘的腿上等着投喂，心里才终于燃起了危机感！
他昨天只顾着新奇，居然没有意识到，这个小孩是会抢走爹娘的！
当即就皱了鼻子，端着小碗凑到周惜珂另一半，一屁股坐在她左腿上。
小团子不高兴地拉着周惜珂的手，“娘也喂昊昊。”
一左一右两个肉团子坐在腿上，周惜珂只感觉自己好像年画里的聚宝盆，旁边守着一对金童玉女。
虽然很可爱，也是真的沉！
无奈地给昊昊喂了一勺鸡汤，周惜珂拍拍他的小脑袋，“昊昊乖哦，哥哥生病了，昊昊能不能先让让哥哥呢？娘抱着你们两个累的很呢。”
昊昊心中不愿，但还是撇撇嘴，一挪身子刚要下去，周惜珂的右腿一轻，小鹿居然无声无息地下来了，“不用管我。”
“谢谢你的收留，我吃完饭就走了。”
秦昊瞳孔巨震，这个小孩，居然在他娘面前装可怜！
小鹿说的是真心话，他没有把这个普通家庭卷进来的打算，只是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居然伤害到这家小孩子的领地意识了。
周惜珂当然见不得这孩子缺爱的可怜样子，赶紧拦住他安慰一番。
两个孩子在周惜珂面前明争暗抢，好像桌上坐着的秦老太太和秦旭不存在一样。
看着孤零零的小鹿，秦旭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小孩，到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