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租住的公寓，凌夏竟然有一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感。
用了八年时间，她真的靠自己把欠下的那些东西，能还的，用尽了全力偿还了。
而用金钱不能还的……
凌夏蜷缩成团窝在小沙发椅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茶几上手机振动起了嗡嗡声。
凌夏紧闭着的眼睛微动着。
茶几上手机嗡嗡振动的声音停了又起。
简陋的居室中，凌夏抱着自己的双臂越来越紧。
突然，她惊喘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颤抖着手摸向了手机，在这炎热的酷暑时节，身上的冷汗令她控制不住的打起了寒颤。
可出口的声音却沉静平和。
“喂。”
“凌夏，啊啊啊啊，平台找到我，愿意和我签约，他们要签下我做网红主播，凌夏，我的梦想成真了。”
凌夏思绪清明了起来，这对她来说，其实也是个好消息。
她原本顾虑到海棠，还在考虑和海棠做短视频的这份工作是不是得继续做下去？
拒绝了海棠请她出去吃饭的邀约后，室内恢复了清静。
凌夏慢吞吞起身进了卫生间，脱下身上湿透了的长袖长裤，身无一缕，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子卸妆。
暗黄粉底液下的冰肌玉骨和玉容仙姿一点一滴在镜子里显露无疑。
褪去了保护涂层的凌夏，很美，却也很冷。
……
凌夏再一次接到苏海棠的电话，是入秋后。
这次苏海棠依旧盛情要请她吃饭，凌夏看着电脑上两人在某平台经营的短视频帐号，这段时间她浑浑噩噩地睡了醒，醒了睡，可帐号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断过更新，只不过发布的内容都不是她参与的内容。
她答应了苏海棠请吃饭的事。
有些事情也确实需要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从郊外到市区，凌夏花费了一些时间，等她到的时候，苏海棠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苏海棠请凌夏吃饭的地方很高级。
“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事，以前我对这也不熟，第一次也差点迷路。”
苏海棠满脸笑容，热情又热心的为凌夏介绍起了周边的环境区域。
凌夏倾听着，抬眼看着眼前的她。
她给苏海棠化过无数次的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的五官分布和肤质肌理，海棠现在的妆，乍看之下，确实精致又时尚，但是并不适合她，很容易失去专属于她的记忆点。
海棠这段时间发布的内容，都是她现在的妆容。
显然，海棠自己是很满意的，也是喜欢的。
“凌夏？”
见她一直不出声，只是看着自己，苏海棠微微提高了声音。
在餐厅经理亲自引领下，正要去向专属包厢的厉修仁在听到这个声音时脚步微顿。
他看过去，靠窗的角落里，背对着的人，是她！
厉修仁脚步一转，在离她们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餐厅经理心里很是惊讶，看向小吴助理寻求解惑。
小吴其实也很懵，但还是反应机灵的示意餐厅经理先退下，自己也退到一旁静观其变。
凌夏回神，定睛看着苏海棠。
“你要吃什么？还是我帮你点，这里的招牌套餐不错的。”
“好，谢谢。”
点了两份相同的套餐后，苏海棠这才注意到凌夏依旧是熟悉的打扮，她眼睛微闪。
和凌夏共处多年，且近距离接触，她虽然没有见过凌夏的素颜真容，但她一直有一种直觉，凌夏应该长的不错，而且是故意给自己化着让自己不起眼的妆容。
否则凭借凌夏超高的化妆技术，她不可能是这样的妆容。
苏海棠也不想绕圈子，神色一正，直接对凌夏道：“凌夏，你来帮我吧，我们两人继续搭档，有团队的经营，一定会比我们自己做的更好，我保证你能拿到比以前我们自己做时翻倍的收入。”
“对不起，海棠，我计划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些时间。”
苏海棠想过凌夏可能会拒绝她，但凌夏连思考一下都没有就拒绝她，还是用这么拙劣的借口，她真的有点受伤，休息？凌夏拼命的挣钱，她会想要休息？
她骗谁呢？
“凌夏，我保证你的收入足以抵平你全部的兼职收入。”苏海棠声音不自觉拔高了起来。
“不是这个原因……”
凌夏轻叹一声，“海棠，你现在用的帐号，是我的，而不是你的。”
苏海棠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事实上，这些日子她之所以不联系凌夏，就是想给自己充足的时间，把自己的号做起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她怎么引流，她的人气始终无法和以往旧帐号相比。
没有凌夏化的妆容，旧号的热度和粉丝量其实也有下滑，但因为有平台的流量倾斜，她也吸收了很多新粉。
只不过为了稳固原有的人气，她的团队一直建议她继续用旧号，所以，这段时间哪怕没有凌夏的参与，她也还是将新号没达到预想的内容重新发到凌夏的旧帐号上。
老粉丝群体一直还在，除了持续不停地留言问原来的化妆师什么时候回归！
现在凌夏一针见血，苏海棠哑口无言。
厉修仁微微挑眉，眼底浮现一丝兴味。
见海棠无心进食，凌夏在吃完她的那份后，也不迂回，直接了当却也很真诚的道：“海棠，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想休息一段时间，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而且我今天来见你的目的，其实是关于帐号的事情想要和你做个交接。”
以为凌夏是在要回帐号，苏海棠面色有些不好看了，握着刀叉的手紧绷了起来。
“帐号虽是我的，但一直是你在经营的，所以海棠，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帐号转让给你，它在你手上才有意义。”
苏海棠惊讶地看着凌夏，第一反应是，“你要多少钱？”
凌夏垂下眼，看了一眼桌上精致的美食，却说出了令苏海棠十分意外的话。
“两千可以吗？”应该可以付这顿饭钱吧？
苏海棠错愕的望着凌夏。
凌夏从背包里拿出了纸笔，低头手写了张收据递过去。
苏海棠望着凌夏，半天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道：“你等……等一下，我给你转帐。”
凌夏抿嘴一笑，制止住了她的动作，道：“我们搭档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请你吃过饭呢，今天这顿饭算是我为你饯行，祝你今后的事业红火，心想事成。”
厉修仁挑高了眉，站起身往电梯厅方向走去。
一旁的小吴助理回头看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这边，苏海棠手足无措的站起了身，目送着凌夏的背影，她抓紧着手里的收据，凌夏的这份心意，她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