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赵叔……赵叔叔。”夏无结结巴巴的出声。

赵荣满腔的怒火在飞机飞行的两个半小时中消散了,更多的是担心。

直到眼下,他亲眼看到了夏无,心才彻底安了下来。

他一言不发牵起夏无的手就离开。

夏无神色黯然下来,沉默地跟着他走。

而此时,与他们擦身而过的一辆车转了进去。

小吴开着车,进了地下车库,这次他没跟上去,而是默默地在车里等着。

厉修仁开门进去的时候,客厅没有人。

他将保温盒提进厨房,环视一眼,皱着眉打开了次卧的门。

几乎是他打开的那一瞬间,原本在床上睡觉的凌夏被惊醒的坐了起来。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惶,厉修仁没错过,他动作一顿,“抱歉,我惊着你了?”

凌夏神色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那一刹那她的反应是错觉,刚睡醒的声音有些低柔松惺,“厉先生,新年好。”

厉修仁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深,语气却平淡:“给你带了点吃的,现在温度正好,出来试试。”

凌夏看着被带上的房门,沉默起身去洗漱。

待她出来,还未到餐厅,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

厉修仁将他带来的佛跳墙用碗给她盛了一碗放在餐桌上,热气和香味混合在一起,让凌夏有些怔愣。

厉修仁示意她过来吃,自己则转身进了主卧。

等到他再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收拾干净,也没有了凌夏的身影,他迟疑了一下,正想拧开次卧的门时,手突然一顿,转而轻敲门。

已经在房间准备好了的凌夏听闻这道敲门声,一时有些无措。

以往他不都是直接推门而入的吗?

明明刚才他看着她时,眼神都变了。

现在她要怎么回答?请进?

正当她在纠结的时候,厉修仁打开了门,看着坐在床上已经换了睡袍,微睁着眼睛看着他的凌夏,神色一怔……

凌夏有些懵。

因为此时他身上衣服完好,并不像是去主卧洗澡冲凉了……难道她会错意了?

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凝固。

知道是自己搞了个乌龙,凌夏面色一下子胀的通红,细白的手指紧紧的抓紧了身下的被子,不知所措。

厉修仁轻咳了一声,“稍等我一会。”

说完,他带上了门。

凌夏尴尬的脚趾都在蜷缩。

厉修仁再进来时,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凌夏迎上他含笑的眉眼,心里有些讶异。

因为含着浅浅笑意,他一双慑人无形的狭长眼眸此时也动人无形。

凌夏怔怔地望着他朝她走来……

结束后,卧室内光线已经暗淡了下来,天黑了。

累的抬手都没力气的凌夏却毫无睡意,深深蹙眉。

背后环抱着她的人,一直没有离开,就在她的床上,抱着她,似乎是睡着了。

这让她有些不习惯,但是让她更不习惯的是,刚才她的投入。

是的,刚才的性事中,她竟然能短暂的忘记了那刻在骨子里的排斥和惧怕,本能投入其中,效果也前所未有的好,甚至……有些懂了为什么会有人沉迷其中。

厉修仁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怀里的温软生香让他一瞬间的怔然。

他留了下来,还睡着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一时竟然有些想不起来,尽情冲上云宵,从身体深至灵魂的舒爽快感在大脑中还有着残留。

他抽出手臂,看着凌夏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

不像她醉酒那几日他将她紧锁在怀里时的感觉,这一刻,厉修仁有一种错觉,怀里的人,令得他的世界都仿佛静了下来,无比安心。

是柔黄的夜灯?是怀里人的美?亦或是这两天他身为厉家传人无法避开的迎来送往致使的不耐?

所以才会造成这种错觉?

厉修仁点了一枝烟,唇边逸出一串烟雾后,他无声轻嗤了一声。

是真,假不了。

是假,也真不了。

此时,距离樾园几公里内的某酒店内。

被赵荣带走,回到酒店被命令必须睡觉补眠的夏无在带着忐忑心情睡了一觉后也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看到坐在沙发椅上闭目养神的赵荣。

赵荣没睁眼,却出声了,“继续睡。”

夏无睡不着了,开始解释,“赵叔叔,我没有打扰她,我也不想打扰她,我只是……只是看看她,就看一眼。”

赵荣睁开眼睛看着她。

夏无坐了起身,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越发显得瘦小柔弱。

赵荣第一次在夏无身上,看到了凌夏的影子。

这个影子并不是指长相,事实上,夏无虽然很漂亮,可她的五官长的并不像凌夏,但此刻,他却觉得终归是母女,两人骨子里的那股子劲却如出一辙,像极了!

“好。”

夏无惊讶抬头。

赵荣却闭上眼睛道:“我让你看一眼,然后你跟我回去。”是他疏忽了夏无的感受,不管她怎么聪明怎么早熟,她现在仅有十岁是不争的事实,哪怕是当年,自己也比她还大两岁,却做的并不及她。

所以,他无法指责她,更无法批评她。

夏无又惊又喜,“赵叔叔……”

“现在能继续睡觉了吗?夏无同学。”

确定赵荣真的不是在责怪她,夏无一下子哭了,是后怕的哭,也是喜极而泣的哭。

她想见凌夏,是强烈的情感本能,但理智上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

明知道是错误的行为,她还是毅然决然做了。

她心里甚至做好了赵叔叔对她失望透顶,从此再也不理她的心理准备。

可他没有责怪她,第一时间找到她,关心她照顾她,守着她睡觉。

“……赵叔叔。”

“嗯?”

“你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她以为可以拖到明天的。

“邹颜发现了你的不对劲。”

夏无一把擦去眼泪,有些惊愕,竟然是邹颜?

“……赵叔叔。”

“嗯?”

“她……就凌夏她很少下楼的,你怎么让我见到她?”

赵荣没回答她,而是淡声命令:“你都几天没睡了,继续睡觉,小孩子不睡觉长不高的。”

夏无听话的躺了下去,闭上眼,眼角不停滑下的眼泪打湿了枕头。

赵叔叔说让她能见到她,她知道她一定能见到她。

这么多年来,凌夏一直都是直接汇款进爱之家她的户头里,那套房子也是凌夏全权委托房产中介去找赵叔叔办理的。

凌夏离开茂城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回去过,也从来没有联系过赵叔叔。

凌夏……真的把她,把茂城的一切,都放下了,再也不回头。

她有妈妈,却也没有妈妈。

……

凌夏煮好面条,将昨天厉修仁带来的那道用无数珍品煲制的佛跳墙加热端上了桌。

厉修仁看向凌夏,大过年的,她将隔夜加热的食物端上桌,又只给他煮了素面,是想让他把这道煲汤当面条的浇头?

凌夏极自然地从煲锅里里捞了一勺汤料淋在自己碗里的面条上,吃了起来。

厉修仁看着她,微微皱眉,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话都没说,低头吃了起来,只吃碗里的素面,没有动那锅里的汤料。

凌夏垂眉敛目,仿佛没看见。

气氛有些莫名,但总归是安静的。

吃完早餐,凌夏起身准备收拾,隐隐约约的手机铃声从她房间传来,她微愣之后起身回了房。

看着来电,凌夏快速接通:“韩奶奶,新年好。”

韩奶奶是凌夏来京城后的第一任房东。

凌夏在她家租住了三年,后来韩奶奶意外摔跤骨折,还是她送去医院然后通知韩奶奶女儿的,韩奶奶年纪大了,又腿骨折,韩奶奶女儿将韩奶奶接到身边去照顾了。

当时韩奶奶不放心她,极力挽留她,让她继续住在她家里,她的房子不租给别人。

凌夏却知道自己要是搬出来,韩家的房子完全可以以更高的高价整租出去,她重新找房子搬了。

虽然搬了,但逢年过节,她与韩奶奶的联系一直都在。

这会听闻韩奶奶搬回了老宅,很是诧异。

“您现在一个人在家?我知道您身体倍儿棒,可以照顾自己,我只是好久没见着您了,想去看看您,嗯,好,我知道,我不买,什么都不买,就人去。”

凌夏挂断电话,心里有些担心,韩奶奶年纪这么大了,怎么又搬回去独自生活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正准备出门的凌夏想起刚才她只顾着电话响,吃了早餐都没收拾就进房了。

将手里的外套放下,她出了房间,却发现餐桌上已经收拾干净了。

厨房里有轻微的动静,她走了过去。

厉修仁正在洗碗。

此时的厉先生不是她常见的西装革履,而是居家休闲穿着,羊毛衫袖子被撸至手肘处,修长手掌正在洗碗池里清洗着碗筷……

洗好碗筷后,他又将煲锅拿起,直接将里面剩余的佛跳墙倒了,将锅洗干净。

凌夏没上前帮忙,静静看着眼前足以称得上是赏心悦目的画面。

她想,这个画面,她或许会一直记得。

厉修仁当然知道她在身后,却也没回头,只是问道:“有事?”

凌夏收回目光,道:“等会我想要出去一趟。”

厉修仁清理干净流理台后,洗着手,头也不回的对她道:“让小吴送你。”

“……好。”凌夏没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