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梦实在是想不明白,世界上第一个职业媒婆到底是因为生活所迫而选择了说媒这个职业,还是因为喜欢说媒而成为一名媒婆,在她看来如果两个人的相处和交往要是沦落到相亲这个地步,爱情就已经无法保证纯粹完美了。
朋友时常劝说她,爱情就好像去肉摊挑肉,有的人爱吃五花,有的人爱吃红烧肉,有的人好一口肉丸,还有的人愿意切个肉丝,围城外面的人为了并没有什么标准的合适而不断去挑肥拣瘦,兜兜转转走走停停,可她们不明白最完美的合适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挑的越晚选择的范围就越狭窄。
伶牙俐齿的于梦立马反驳,可如果到最后买好菜做好饭了,却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吃猪肉,但菜这时候已经端上桌,想要反悔就必须推倒重来,那时候要是再想从围城里出来,头破血流遍体鳞伤都是轻的。
朋友拗不过她,可这并不妨碍热心的她们在碰到他们想当然的门当户对芝麻绿豆后,从手机中翻找到于梦的资料照片和对方口中的优质男士来一次捉对厮杀,只要不是一方压倒性的胜利或是另一方垮台式的失败,在他们看来就都存在撮合成功的可能。
于梦的条件在相亲市场劣势明显,过了三十岁的她目前已经被归类到大龄女青年的范畴,不足一米六的身高更多怪罪于先天,发型妆容、高跟鞋、修身裙只能稍稍进行弥补,介意身高的男士基本会一票否决面都不会见,父母的选项不会成为她的拖累但也不能给她更多的支持;可她的加分项也非常突出,非冷门专业的研究生学历,市直公务员,单位上下良好的人脉给未来平稳晋升打下了良好基础,虽然相貌身形不是一眼就能勾人心神的类型,但稍加打扮也算小家碧玉,还有大家公认的温婉和煦的性格,大小场面应付得体,谁能带走也是个不错的贤内助。
和她接触久了的人,都能在和她相处中发现更多的优点,可这些描述在相亲机构眼里,就显得稀松平常了,毕竟每次组织活动,这类工作好、性格好、长的不差的女青年都供不应求,要是不自降条件他们连安排会面都比较困难。
于梦也曾鼓起勇气交钱参加过某个相亲机构,那是在她即将三十却还没有完全迈入三十岁时,有天醒来突然对于自己一直维持的所谓单身精致感到无比的厌倦,在中午浏览微信朋友圈时,被姐妹晒娃晒证秀恩爱谈岁月的种种所刺激,头脑发热充值了三千多相亲会员,这次经历最大的收获是让她度过了这段恨嫁的冲动时间,重新标榜起自己三十岁之后的独立和自由。
今天的相亲对象是领导安排,领导安排的理由更是充分,上一次于梦的母亲带了许多的家乡特产,分发给单位的众人,除了拜托大家多照顾她的闺女外,还重点谈到了女儿的单身,希望领导能给予关心,对于老太太这合理而又合适的请求,接受礼物的主管领导欣然答应,并随即半正式的叫来了单位的工会主席,强调女职工的终身大事是她不可推卸的工作内容。
于是乎,因为参加相亲时不时需要提早半小时二十分钟下班成了于梦合理的“职工福利”,但她对于自己微胖的身形一直不太满意,晚上除了少许水果并不敢多吃,参加这样的“晚饭局”,除非对面男生健谈且沉稳,较少吃喝的她难以避免冷场的局面,所以面对第二天介绍人关切的问询,她常常语塞不知道如何应付,只能含糊其词顾左右而言他,但这并不妨碍大家下一次的热情和殷切!
张国风努力让自己适应家乡县城的人情社会,双源集团确定落户淮城县后,自己理所当然的被作为第一批管理人员负责双边联络,这也算是他上大学后回家乡最为频繁的一段时间了。
半个月里经历的数次应酬,让他糊涂且清醒地应承了十数次互相关照的人情,答应了六次熟人和半熟不熟的人找工作的请托,还穿插着进行了十数次正式和不太正式的相亲会面。
张国风并不喜欢喝酒,但这些场合,自己身份地位,确实没资格去顾及他的个人喜好,餐桌上他的瞻前顾后小心翼翼常常一桌子菜吃下来,仍旧是饥肠辘辘的状态,等结束了还要去路边打包一些炒饭炸串留待返回住处大块朵硕。
张国风没有选择住回家里,反正公司的规定也是允许他报销酒店费用,他也确实不太想回去,应对可能出现的叨唠、请托、或是对他的评头论足之类,常年适应旅居生活的他,还是比较满意酒店提供的客房服务。宴席结束,在酒店自有的花园里散步,是他一天最自由的一段时间,通常情况下他选择不带手机,任由思绪天马行空,因此这样的惬意并不能持续太久,这也是一个成年男人一天里难得的个人哲学时光。
今天的应酬算是比较舒心,项目顺利审批后双方之间的感情联络局,因为不是第一次见面,并不显得过分拘谨,张国凤难得的喝了一次适量的酒还填饱了肚子,回去路上,他思绪回转,想起自己大专一毕业,刚到上海那种异乡人的窘迫和无奈,那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留下来!哪怕活的狼狈且挣扎,哪怕自己所能维持的光鲜仅仅是出门后整洁西装洁净黑发,却要为一日三餐的仨瓜俩枣而斤斤计较,但这些他都相信他能撑得下去,比之困难,他更怕的是一眼看到头的生活,是黯淡无光的日子,是看不到希望的挣扎,起码在大城市,他的努力还有改变命运的可能。
过了半个多小时,等酒后的躁动稍稍平息,张国风大脑中的理性思维就重新掌握了身体的主导权,回到房间用凉水冲了冲脸,猛灌了大半瓶冰镇矿泉水后,他深吸一口气拔下充电的手机应付一个个可能的问题。
工作日报、智能化办公系统、项目流程进度,这些比较常规的问题,对于这个阶段的张国风而言,熟能生巧且得心应手,一些简单的错误纰漏,几乎是一眼扫过去就能准确找出来,简单的点拨修改,就能让失误者抓住问题的关键。从基层一路干上来的他,对于下属的管理也颇有一番心得体会,平时对于一些小错误不管是态度还是处罚上都要略显严厉,但关键时候,下属的无心之失,他却极力维护尽可能补救,这样的性格和管理方式,让大部分基层员工对他认可度很高,也更愿意成为他的直接下属,但这样太过于宽松开放的管理方式,也为日后的隐患埋下了祸根。
其中有条微信是叔叔发来的,张国凤看到是标准的相亲介绍,本不想理会,可他最终还是不敢如此“薄情寡义”,自己在上海最难的时候,小半年的房租都是叔叔赞助的,那时候父亲的想法就是断了粮草逼自己就范,没有叔叔的暗中援助他可能早就投降了,尽管他知道叔叔这举动大概率是自己父亲软磨硬泡的结果,但他在处理完其他事情后,还是给他回了个电话。
“好赖见一见吧,女孩是个公务员条件不错,再一个你父亲也确实不容易。”
“可我每次回去,他的语气态度,横竖就是看我不顺眼。”
叔叔顿了顿没有言语,过了好半天,才开口:“告诉你件事,叔叔那时候是心疼你,可你想想前几年我家里开销也不小,哪来的钱去赞助你,其实你的房租贴补都是你父亲托我转给你的,本来大哥一直不让我说,可我实在看不得你们两个这样互相折磨彼此斗气!”
“周末现在我们这一大家子还聚餐吗?这几年我一直没好好参与过一次,这次能让我这个小辈来安排一下嘛?”张国风沉默了好一会,电话那边的叔叔没打扰他,给他充足的时间来消化这些消息,这对宛若犟驴的父子也确实需要这样的理解和反思。
“成!我帮你叫上,你可不知道,你不在家时候,你爹在餐桌上和别人说起你,有多得意呢!”
放下电话,张国风突然止不住有些伤感,小时候父亲握着他的手带他第一次洗澡的场景突然浮现在脑海里,那时候看着父亲宽厚高大的身影走在前面,仿佛永远都不会变老一般,可现在,张国风突然意识到父亲真的老了,老的像个老小孩,一个已经需要他来哄的老小孩,人到了一定年纪,那些该他的责任,是能促使他真正意义上长大的,这一刻,张国风突然对婚姻萌生了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