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一点星光也无,月亮也被乌云遮住,凉风阵阵,凉州城外的一个小村庄里,捕快唐震正躺在院中的竹椅上乘凉,他双眼微闭,思索着近日发生的一起大案。

这事说来也怪,唐震干了这么多年捕快,也没见过这等毫无头绪的案子,七日前,距离凉州城不远的陈家庄,一夜之间全庄三百二十七人就像蒸发了一般,离奇消失,一点踪迹也无。

更奇怪的是,庄内的金银细软也全部被人搬空,要说是劫财,那双方必然有冲突,可庄内却没有一点打斗痕迹。于是便有人猜测是凶手一夜之间抹掉了所有作案踪迹,又把唐家的金银财宝带走,但陈家庄人口众多,占地又大,还个个习武,若真是这样,凶手最少得有一千来人,才能一夜之间做到这样的毁尸灭迹。

唐震想到这里,微微摇头苦笑,先不说这么多的恶贼,官府竟然没有一点察觉,单单陈家庄在凉州的名声,就没有人敢招惹,毕竟它与青冥派,西威府并称凉州三大势力,共同维持着这一带的的江湖秩序,凉州内谁是它的对手。

再者,这三大势力皆是名门正派,平日里关系又好,就算是暗地里反目成仇,这三家实力势均力敌,打起来也是两败俱伤,所以更没有理由怀疑到其他两家身上。

唐震越想越觉脑子乱糟糟的,便烦躁地摇了摇头,这时,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天不早了,早点睡吧,这几天不太平。”

“不太平?”唐震奇道,“爹您什么意思?”

“叫你睡就睡,别问东问西的,明早还要去点卯呢。”屋内的唐忠玉不耐烦道,“还有你听我的,这案子太蹊跷,你别再查了,免得惹祸上身。”

唐震听他话中意思,猛醒道:“爹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老唐并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道:“快点进屋,别多问。”

唐震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知道他不愿说的事,谁问也没用,便只好收了竹椅,正当他准备走进屋中时,忽然背后袭来一股冷风,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紧接着远处传来几声极低的犬吠。

常年做捕快的原因,使得他对一些风吹草动十分敏感,便本能地转过头来,,走出几步,往远处眺望,只是这夜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可方才的犬吠声却一直未停下,似乎是由远及近,逐渐清晰,越来越快地逼近村落。

唐家父子的住宅位于村头处,所以但凡进村,一定会经过他家,唐震因此不敢大意,便一直走出院门,站在了门前的小路上,向前张望。

此时犬吠声已经清晰可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只见四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正快速地向前移动着,寻常的犬类哪有这样的速度,唐震心中一惊,急忙跑回院中,冲入屋内。

老唐见他火急火燎地,立即察觉出了事情,忙问道:“怎么了?!”

唐震一边拔出佩刀,一边冲出屋门道:“爹,好像有东西!”

父亲哪会让儿子独自涉险,也紧跟着冲了出去。

一老一少刚踏出屋门数步,狂风便迎面吹了过来,止住了两人的步伐,两人甚至有些站立不住。

老唐手掐指诀,双手往眼皮一抹,咂舌道:“好大的怨气!”

唐震疑惑道:“怨气?难道是鬼怪作乱?”

老唐并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了儿子,后者立即会意,接过后往右手倒出了几滴药水,接着又抹在了上眼皮,睁眼向前看去,不禁惊慌失措。

只见满院子都飘散着一种紫色气体,直冲云霄,正是父亲所说的怨气,唐忠玉是凉州一带有名的天师,所谓天师,不过是民间对一些专门抓鬼捉妖之人的尊称,但社会地位却很低下。

唐震由于父亲的原因,对这些鬼怪之事略知一二,心知这种冲天怨气,必是命格阴气极重,又含着巨大冤屈死去的人,化作厉鬼后方可发出。

与儿子不同的是,老唐倒是临危不乱,他慢慢从袖中掏出两枚黄色符咒,扔向空中,又掐了一个指诀,喝了声“疾!”,狂风瞬间便止,这冲天怨气也消了大半。

“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唐震问道。

“别说话,你看!”

话音刚落,四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出现在了院门口,唐震急忙在院中点起几个火把,将整个院子照亮,眼前的一幕令其大吃一惊。

四只体格健硕,毛发雪白的猛犬,正抬着一口棺材走进院中,而棺身的材料,不是什么木材,而是一颗颗人的头骨,棺盖更是由人四肢的骨头造成!

棺材放于白犬的背部,安稳无比,没有丝毫晃动,而四只白犬身上则带着许多伤痕,毛发被鲜血染红大部分,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鏖战。

唐震看着这四只白犬,只觉眼熟道:“爹,这好像是陈庄主的猎犬,一年前我去陈家庄时曾见过。”

老唐微微点头,这白犬的名声他也曾听说过,传闻陈庄主酷爱打猎,手下有四只白色猎犬,很是勇猛,凡是狩猎必然带着,次次收获颇丰,只是不知它们送来这棺材是什么意思。

白犬抬着棺材一步步走到院子中央后,齐齐撤力,身子一扭,棺材“轰隆”一声落在地上,四只白犬像是抽干了力气,身子晃悠几下后,便倒在了地上,不住地喘息着。

老唐神色一凛道:“进屋,别管这闲事!”说完就要转身。

唐震一把拉住父亲道:“爹,您今天是怎么了,我从小到大都没见您怕过什么事,您跟我说实话,这棺材是不是和陈家庄的案子有关?”

老唐并不回答,而是反手抓住儿子的臂膀,硬拉着他就要走进屋里,四只白犬见状,嘴里都发出哀叫,似是在请求这位天师的帮助,唐忠玉不由止步,回头看了一眼。

唐震正色道:“爹,您当年也受过陈庄主的恩惠,如果这件事和陈家庄有关,您忍心坐视不理吗?”

老唐还是不说话,但态度却明显缓和了许多,说起来,他与陈庄主,还有一段渊源。

十几年前,有一个姓李的天师,名声在凉州与唐忠玉不相上下。不过俗话说得好,同行是冤家。当年唐忠玉被这李姓天师陷害,吃了人命官司进了大狱,若不是陈庄主念在前者曾为陈家庄驱鬼,花钱找关系查明冤情,这唐忠玉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突然棺材盖“砰”的一声飞起,落到一边,一个满脸阴鸷妇人犹如木板一样,直挺挺地自棺中站起,浑身散发着黑气,衣衫破烂不堪,凸起的肚子裸露出来,明显是怀有身孕,少说也有七八个月了。

“这人是死的还是活的?”唐震惊道。

老唐眯眼细看道:“半死半活,已去了二魂四魄了。”

“救……救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