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山。

山门称不上多宏伟,但也已算得上方圆三千里内数一数二。

徐禄堂正襟危坐,面色阴沉的出奇。

在其对面,一祁元山弟子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额间已有冷汗不断冒出。

徐禄堂杀意迸现:“你是说,我儿徐柯死在了凌霄剑阁?是何人所为?”

那弟子如实道:“那凌霄剑阁不知何时多了一弟子,修为虽看着不高,但实力却强悍的出奇,只一剑,便杀了少主。”

“那为何,你活着回来了?”

面对徐禄堂逼问,那弟子登时冷汗直冒。

若非林玄当时直接无视了他,恐怕,他也回不来,更无从通风报信。

那弟子抖如筛糠:“弟子……弟子该死!”

“说的对,你确实该死。”

话音落。

便见一只手轻轻搭在那弟子的肩头,也不见那只手如何发力,便见那名祁元山弟子面色一白,七孔流血,身躯软软倒下,眼见便没了生息。

那是个身穿长衫的年轻男子。

面色阴柔,看着柔和,眼底却不失狠辣。

徐禄堂瞧见来者,神色这才稍有所缓和,长出一口气,喊道:“潜儿。”

“父亲。”

徐潜背手,走近。

徐禄堂揉了揉额头,依旧余怒未消,道:“无上太清法没弄到,反倒是你弟弟死在了凌霄剑阁,这落魄山门,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厉害些。”

徐潜却像是没听见徐柯的死讯一般,依旧自顾自道:“公主那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若是七日之期一到,还不能弄到无上太清法,那么非但是父亲你,就连这祁元山,都得一并覆灭。”

听得此言,徐禄堂不由得眉头一皱。

徐潜乃是徐禄堂长子,祁元山大少主,因天资过人,早年得乾元皇族公主青眼相加,从此平步青云,更是年纪轻轻便已达灵台境。

哪怕是徐禄堂这个生父,对他都需客气三分。

此番祁元山谋划夺取无上太清法一事,便有那位公主的暗中授意。

徐潜眼中升起些许火热:“无上太清法乃是当年上清宫的不传之秘,传言,功法之中甚至藏着成为不朽的奥秘,若能参破,便将会是这大九州最大的机缘!只要能得到它,我也好,祁元山也好,都将得到乾元皇族的重用,甚至借此机会让我当上驸马成为乾元皇族的一员,都并非不可能。”

当然,得到皇族重用也好,成为皇族一员也罢,这些名头,都远不如那两个字来得更有吸引力——不朽!

不朽者,不为外物所染,不因时光轮转而苍老,不死不灭,就如神祇一般。

听到此处,就连徐禄堂也不由得为之动容,徐潜那一番话的吸引力,实在太强了。

他心一横,道:“到时,我亲自前去凌霄剑阁,一个不留!”

“如此最好,柯儿的仇,也必须报。”

徐潜点头,又道:“还有一事。凌霄剑阁于乾元皇族有恩,乾元皇族祖先曾立下誓言,世代庇护凌霄剑阁。所以,你所为此事,皆是你自己谋划的,与公主无关,更与乾元皇族无关。”

徐禄堂点头,算是应下。

杀子之恨,唯有以血偿血,方才可解心头之恨!

此事,虽是那位公主私自谋划的,但若说乾元皇族完全不知,那才可笑。

只是因乾元皇族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又不愿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全然不知此事罢了。

此时。

乾元王朝都城。

一背负剑匣,身披黑袍,看不清全貌的瘦削老者一步一履走近城门。

“都城已行宵禁,城门明日才开,速速退去!”

城头。

一修士身披甲胄,居高临下。

老者似是不为所动,依旧自顾自向前,靠近城门。

那甲胄修士更怒几分,又低喝到:“若再胆敢向前,格杀勿论!”

话语落。

老者终于停步。

正当那甲胄修士以为老者将要就此退去之时,却见他突然抬手,只对着那城门虚按下半尺。

轰!

城门崩塌。

那城头山值守的甲胄修士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就此从城头跌落,掉在那废墟之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你……”

那甲胄修士惊恐的瞧着老者。

来者不善!

“滚。”

老者只轻呼一声,随后,也不管那甲胄修士再如何,他便自顾自入了都城,直奔那都城正中,碧瓦飞甍的皇城而去。

甲胄修士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盯着老者背影,这才后知后觉,方才城门崩塌,却不曾闹出半点动静,都城之内依旧寂静,无人惊醒,不见有灯火亮起。

这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

都城寂静,皇城不夜,彻夜歌舞。

巡夜的都城军士,皇城之下值守的护卫,皆是死的悄无声息。

老者依旧那般,一步一履,不带半点飘忽,缓步走入皇城之中,向着灯火通明的皇城大殿行去。

“乾元帝王何在。”

嘶哑声音响起。

这声音不大,却是生生盖住了那歌舞之声,殿内人听的一清二楚。

龙撵之上。

已醉了七分的乾元帝王猛地惊醒,瞧着那不知何时已走上殿来的老者,愠怒道:“来者何人,竟敢搅了寡人的兴致,护卫何在,将此人拉出去。”

只是,不见人来。

至此时,淡淡血腥气,这才从大殿之外缓缓飘入,闻得人作呕。

殿上受惊的舞女、群臣,更是一个个慌了神。

老者只是微微抬头。

随后,解下背后剑匣,随手一按,剑匣崩裂大殿地砖,没入地面三尺有余,剑气迸发,一道道裂缝自老者脚下蔓延开来,迅速攀上石阶,连带着乾元帝王身下龙撵,都被一道裂缝裂成了两段,轰然倒下。

乾元帝王额间不由得浮现出些许冷汗,醉意已然去了八分。

那看似是一道裂缝,可所过之处,断口却平滑如镜,比之刀剑所伤仍要来得整齐许多。

那是剑气。

“剑匣,黑袍,老者……”

乾元帝王脑子里飞掠过无数道信息,猜测着眼前这个老者的身份,很快,便想到了一个自己倾尽举国之力都惹不起的大人物。

只是,自己这弹丸小国,何时惹上了他?

思至此,乾元帝王试探问道:“前辈……我族与前辈之前,似乎并无什么恩怨,而且前辈要的东西,我族之中也没有。”

剑老头摘下罩袍,冷笑:“你与老头子我,倒也的确没什么恩怨,可怪只怪……偏偏你乾元皇族尽是忘恩负义之辈,今日老头子我若不让你见点血长长记性,实在说不过去。”

“忘恩负义?前辈何出此言!”

乾元帝王更疑惑。

乾元王朝与剑老头根本没有任何往来,应当没有欠过他的人情,谈何忘恩负义之说?

剑老头道:“乾元王朝立国之初,凌霄剑阁掌门曾一人一剑救下当初的乾元皇族三十六人,这才保住乾元王朝基业。当初你家先祖如何立下的誓言?如今你乾元皇族,又是如何履行的誓言?”

乾元帝王心头一沉。

凌霄剑阁如今虽式微,但终究是玄门旁支,名声犹在,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他乾元帝王自然心知肚明,甚至也知道,这其中有皇族成员暗中插手。

只是,对这些事,他一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乾元帝王硬着头皮问道:“前辈是为凌霄剑阁的事而来?”

一道飞剑自剑匣之中迸射而出,抵在乾元帝王脖颈,剑老头眼中显露杀意,低语:“凌霄剑阁和其门下弟子若有半点闪失,老头子我必要你等百倍偿还!当然,你若真不想履行这誓言,我也不强求,只要偿还当年那三十六条人命与乾元王朝的万年基业即可。到时候,我这把剑会第一个落在谁的身上,那就不好说了。”